两人又聊上了,埃尔还是插不上话。
他暗自叹口气,索性放弃了原本的准备。
一顿饭吃得还算满意——起码对吃的人来说。
裴挽意吃过太多餐厅,很快就给了几条中肯的建议。而姜颜林只是夸了几句优点,剩下的打算都写进测评里。
裴挽意看着她这公事公办的态度,又瞥了眼一头热的好兄弟,顿时有些牙疼。
——总感觉来得很不是时候,趁早溜吧。
但姜颜林可没打算给她这个机会。
就在裴挽意企图找个理由走人的时候,姜颜林转头问她:
“你开车来的吗?”先前没听到摩托车的引擎声,多半是开的车。
裴挽意的车就停在外面,她总不能睁眼说瞎话。
事已至此,裴大小姐只能拿出素养,很上道地问:
“你要去哪个方向?”
姜颜林笑了笑,以退为进:
“送我到地铁站就好,谢谢。”
裴挽意从吧台椅上下来,手上的银链闪过细碎的光。
“地址。”她懒得废话。
姜颜林转头看向吧台内的埃尔,神色自若地笑着挥了挥手。
“谢谢你请我吃饭,我回去工作啦,到时候发测评给你,记得看。”
埃尔也跟她挥了挥手,面上还是那么热情。
“不要客气,想吃随时来,我永远欢迎你。”
老外说话就是肉麻。
姜颜林回以微笑,没有接茬。
裴挽意冲他摆摆手,率先走出餐吧。
姜颜林拿起自己的东西,跟在她后面。
外面已是华灯初上,夏夜还长,微风吹起裴挽意的黑发,洗发水的味道擦过了姜颜林的鼻尖。
她从背后看向她,发现不管以什么样的角度和方式去注视,这女人都是无可挑剔的好看。
——下次一定要问问她,到底做的哪家医美。
裴挽意按了下车钥匙解锁,见她还站在原地,侧过身问:
“怎么了?”
姜颜林看了眼手机,轻笑着回答:
“谢谢你,我打的车已经到了,先走一步。”
她连装也不装,道了别就走向另一边的街口。
裴挽意看了她背影许久,才没忍住笑了一声。
随后俯身上车,干净利落地开车驶离了这条街。
这一天,姜颜林和裴挽意都对彼此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没那么讨厌了,但也谈不上好感。
更多的感受,应当是不约而同地确定了一点。
——对方绝不是一个能被掌控的人。
姜颜林承认自己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
无论是对自己的工作和生活,还是社交与感情。
她选择以自由职业为生,就是享受一个人决定所有环节和流程的感觉。
从有一个想法,到如何计划安排,最后再到完美地呈现,都由她自己完全掌控,不需要被质疑和反驳。
当掌控欲和执行力同样强,她就能极高效率地完成她想要做的很多事情。有时是可圈可点,有时是尽善尽美,但从不搞砸。
合作方都对她又爱又恨,因为她的高标准,也因为她的高质量。
但社交和感情,总归是和工作不太一样的。
姜颜林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可以操纵人心,她能做的只有筛选与排雷。
因为人的自主意识是这世上最精密复杂的仪器,堪比魔法那般难以捉摸。
这世上甚至有很多人,连自己的想法和渴求都一知半解,常常迷失在无数的选择面前。
他人又如何去精准定义每个人的黑与白呢?
姜颜林不定义他者,她只翻阅、解读、剖析、再理解。
在这个过程里,一道道谜题的答案在她翻山越岭之后跃然纸上,那是很多事情都难以相比较的愉悦感。
但一本书吃透之后,总会想要阅读下一本。
所以她不会停留,对那本书之后的新篇章更是兴趣不大。
久而久之,走在这条路上的她就变成了大众认知里的“海王”。
姜颜林不介意,“海王”也可以是“海量阅读的王”——标签和定义都是能被自己解构重组的,何必耿耿于怀。
唯独在“掌控欲”这一指控上,姜颜林很乐于接受。
她就是唯我独尊,不接受任何让她不爽的人和事长期存在于她的视野里,有什么问题吗?
不喜欢的人就不接触。
合得来的人就好好珍惜。
在成年人的游戏规则里,这已经是最高难度的玩法。
但只要做到了,就会很爽。
例如某些第一眼就知道合不来,不想去了解且难以掌控的人,姜颜林通常不会再接触下去。
可惜有句话叫“世事无常”。
这个夏天对姜颜林来说,有着一波接一波的反常。
本以为不痛不痒的感冒变成了肺炎,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的脏东西频频出现。
本以为不会再有交集的人,第二天又见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