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很久没有追逐过醉意,只肯浅尝半口。
太浓的酒只留下身体难以代谢的酒精,停留漫长又漫长的时间。
可是今晚的酒,她忽然不想白白让给裴挽意。
“好喝吗?”
姜颜林起身,拿走了她手里的酒。
这是自己买的酒,为什么不喝呢?
裴挽意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面前的人居高临下地夺走那杯酒,慢慢送到唇边,轻抿了一口。
于是她也反问了一句:“好喝吗?”
姜颜林品尝到了冰凉的酒液,体温在火光与架子鼓的律动中悄然攀升。
高抬起的胳膊,牵动着白色短袖的衣摆,露出一小片腰肢的肌肤,在光亮中分割明暗。
裴挽意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她,又看向她很快被熏红的脸。
“姜颜林,为什么不回答我?”
裴挽意说着,坐直了身体,呼吸几乎要贴上她的腰。
站在她面前慢条斯理喝酒的人却轻笑了几声,那笑意闷在嗓子里,泄露出来,让耳膜也随着发痒。
下一秒,裴挽意便看见她一点一点俯下身,那酒味又回到了自己触手可及的距离。
“大小姐想听我说什么?”
姜颜林在她耳边轻轻问,语气像调笑,又似恶劣。
裴挽意侧过头,冷不丁伸手去抢她手里的酒杯。
姜颜林却早有防备,轻轻一个后退,拉开距离。
她晃了晃手里的酒,无声的挑衅。
铝锅里的奶油蘑菇汤已经浓稠,甜腻的香味包裹了柔软的神经,只有那一声声慵懒的嗓音还在音箱里唱着:
“……Come out and haunt me,I know you want me.”
——来与我沉入漩涡吧,我知道你渴望我。
“……Come out and haunt me.”
——来将我拉入你的纠缠。
一杯酒从一只手到另一只手,摇摇晃晃地动荡了几个轮回。
她高举着那杯酒,不急不慌地后退着,于是有人起了身,一步两步追在后。
酒液摇曳着洒落,在她的脸上,身上,手上。
——这杯酒的拥有者,满不在意地挥霍了它。
她轻快地踩上车门的台阶,转过身来,单手撑着车门,目光看着追来的人。
酒已经不剩多少,她一个仰头,又喝掉了一半。
再一个来回,就会都被她喝光。
“姜颜林,你真的很小气。”
裴挽意几步走到车门前,抬手按住了她的手。
“不给你喝就是小气?”
酒精催熟了双颊的体温,姜颜林站在车上,俯视着她的脸。
裴挽意握住她的手腕,只一个片刻,就施力捏住,不再让她挣脱。
“就是小气。”
她眼也不眨地回答。
姜颜林就笑了起来。
她眼里倒映着远处的灯影,垂下头时,发丝也散落着,贴在了裴挽意的肩头。
“那你能怎么办。”
她压低声音,慢条斯理地对她说。
裴挽意定定看着她,也笑了一声。
手腕稍微一个用力,就迫使这只不听话的手松了力。
这下,仅剩的酒全都洒了出来,玻璃杯掉在地上,沉闷的两声,成了无人在意的碎片。
冰凉的酒液将她打湿,从下巴滑落到胸口,黑色发丝也粘在雪白肌肤上,黑与白又一次分明得显眼。
裴挽意慢慢往前一步,站上了台阶。
这一次,她们的目光在同样的高度相接。
“这下没法喝了。”
姜颜林故作遗憾地说。
面前的人却又往前一步,将她逼退到车内,一步一步,如探戈同调的舞步。
直到退无可退,裴挽意才看着她,目光一寸寸往下。
从湿哒哒的头发,到沾满酒液的脖颈,最后是湿透的白色衣领。
她垂下眼眸,鼻尖轻擦她的肌肤,唇瓣抚过残留的酒。
寂静的车内,姜颜林听见她的话音在胸口颤动:
“那就这么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