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柠走到岳姝君身边，伸手拍拍她的背：“妈，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

岳姝君看着一脸平静的贝柠，有些犹疑不定，“你……”

贝柠放下手，加重语气道：“这次相信我好吗？”

岳姝君叹口气，转过身后，不放心又叮嘱了句，“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放心吧。”

等岳姝君离开后，贝柠给黄妙语和崔楚玉都放了个假，又将店铺挂上歇业中的牌子。

倒了两杯水，放在桌面上，贝柠指着椅子道：“坐吧。”

她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人，突然冷下脸，贝华伟猜想她这是生气了，忙着辩解道：“柠柠，我也不想和你妈吵起来，她上来就先是咄咄逼人翻旧账，又不分青红皂白污蔑我，我一时没忍住，这才……”

“爸。”

贝柠突然开口打断，原本正在喋喋不休的贝华伟身子僵住，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你叫我什么？”

“爸啊，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亲生父亲不是吗？”

贝柠笑着，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诶，我以为你不会再愿意这样叫我。”贝华伟不禁动容，脑海里浮现过去和女儿相处的点点滴滴，眼眶有些许湿润。

“在你和我妈没离婚之前，我一直觉得我过得很幸福，你对我真的很好，好到我还会经常去和同学炫耀我有一个好爸爸。”

贝柠的声音很轻，但因为店里格外安静，显得掷地有声。

“其实当时你和我妈离婚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也接受不了。问过我妈好多次，但她始终不肯和我说，我还为此和她吵过几架。”

贝华伟收紧呼吸，继续听她往下说。

“后来有一次在医院，我看到你了。”

贝柠回忆着，放在桌面下的手掌收紧，“那时候我妈生病住院，我还要上班，找不到人帮忙，只能请假去医院。一个人忙前忙后，楼上楼下到处跑，拿化验单的时候，我看见你也在窗口排队，鬼迷心窍地跟了上去。”

现在想想，当时的感受已经记不太清了，惊讶，委屈，难受，抑或是些许的嫉妒。

看到她曾经引以为傲的爸爸有了一个更加年轻漂亮的妻子和乖巧可爱的儿子，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组成了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

“出轨是你的错，这没什么可辩驳的，留下那套房子，也是因为你心里有愧想要补偿，那是我的家，承载着我过去所有的回忆，可你现在却要为了另一个孩子挤占我的权利。”

贝柠说到这里，目光坚定，语气不容置喙。

“既然你说房子留给我，那我就可以任意处置它。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这事我不能也不可能同意。”

她手指用力，不让自己有任何其他的情绪外溢，“看在我还叫你声爸的份上，到此为止，不要把事情弄得太难看。”

“也请你，不要杀死我回忆里那个无条件对我好总是包容我的爸爸。”

她说完，屋内一片静默，贝华伟低着头，面色苍白，看不清楚表情，胸腔随着呼吸缓慢沉重地起伏。

良久，他抬头，眸中愧色显而易见，“对不起柠柠，这件事是爸考虑不周，我不会再因为这件事来找你。”

贝柠接着道：“如果没有什么特殊必要的事情，以后也不要再来了吧。”

贝华伟哑然，没再出声，只点头默认。

玻璃窗外夜色浓重，贝柠往外看了眼，转向贝华伟因年纪渐长而日渐佝偻的脊背，起身道：“天黑了，你早点回去吧。”

贝华伟望向她，嘴唇颤了颤，带着些恳求，“等你结婚的时候，能和爸说一声吗？”

贝柠避开他的目光，说了个轻不可闻的好。

得到这句保证，贝华伟颤着步推门，身影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之中。

店内只剩她一人，今天的甜品和面包剩得还多，贝柠不打算再继续营业，准备打包后送给周围的商户和邻居。

后腰大概是被撞得有些狠，每走一步都牵扯筋骨，贝柠疼得丧失表情管理，边揉边开始打扫卫生。

好在操作室已经被黄妙语收拾得干干净净，余下她收尾的工作不多，十几分钟的功夫就能做完。

看了眼时间，不过才八点半，不想这么早回家，正想着去哪里打发时间，身后的玻璃门被人推开。

贝柠转身，一句不好意思还没开口，又被吞进喉咙。

周聿为见她有些错愕，温声笑道：“我来的貌似有些不是时候，今天这么早就歇业了？”

他穿了件藏青色的长款风衣，里面搭件白衬衫，身形挺拔落拓，五官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峻挺。

贝柠看着他，压下趋于急促的心跳，尽量用和平常一样的语气回复：“我是老板我任性，今天想给自己放个假。”

周聿为被她的话逗笑：“那放假准备去做什么？”

心动不如行动，行动需要主动。

一个大好时机摆在面前，贝柠嘴巴比脑子转得更快，开口道：“周老师，请你吃路边摊，可以赏个脸吗？”

面对她的邀约，周聿为没多做犹豫便答应下来，“当然，很高兴你能想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