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好像是觉得有点太单薄,好像自己太不用心似的,又加了一句。“我可是想了很久的。”
听上去有种敷衍的用心。
但不管怎么说,三匹马都有了自己的名字,看着新鲜出炉的它们,她想就立刻就骑上兜几圈,可是也明白,任性的事偶尔做一做就行了,若是天天做就说不过去了。
天色渐渐晚了,他们便分开了。回去她又自己练了会剑,就着烛火看会父亲留的兵书。
临睡前,她看着外面浓厚的夜色,想不知李存勖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他的确有真才实学,武功造诣又极高,可是她到底不能对他掉以轻心。
她的背后,就是燕云的安危。
她不能轻易的去赌一个人的真心,一旦输了,便是万劫不复。
…………
因为马场那边有事,三天一次的课程取消了,他们连着上了七八天的课。在这几天,她终于对李存礼真正的性子有了些许了解,原来他伶牙俐齿的,在熟悉的人面前完全没有在外人那里文质彬彬的模样,而且居然带了点杠精的本质,李存勖有时候和他说话都会被噎住。但是李存礼说完之后立刻反应过来,飞速瞥了她一眼,又僵硬的转过去,好像在懊恼自己居然把真实一面露出来了,马上又变回了平常的样子。只是这几天他暴露的太频繁,最后连装都懒得装了,直接暴露本性。
原来在熟人面前他真的不常行礼,随意得很,她渐渐明白了李存勖的意思。
或许是他们在磨合的过程中,他也在慢慢接受她,把她归在了自己同一阵营中。只是,她内心中的顾虑却并没有那么容易打消。
李存勖依旧是雷打不动地照着作息办事,上午带着两人或打坐调息,或指导他们武功剑法。他虽年轻却已经是小天位,对至圣乾坤功更是纯熟,她本就聪慧,在他的教导下,武功可谓是一日千里。闲暇时他时常与她聊起自己的心得,额外指导了她几招,所以她对叶家剑法也有了些新的顿悟。
读书时,她发现他的字极好看,龙飞凤舞又有筋骨。正所谓字如其人,这几天下来,他好像真的打算把自己浑身所学教给她,一点也没藏私的样子,这个李存勖难道真是真心的?
她摇摇头,怎么能被简单的糖衣炮弹给迷惑,不能这么轻易的去相信他,怎么着还得再观察几个月。
正想着,突然被毛笔杆轻轻敲了敲,她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李存勖抬了抬眉,示意她看自己笔下写的东西,写得潦草无神。
“别走神,练字最讲究静心。”
他想着这几天自己是严格了些,她才来几天不适应也是应当的,便道:“想必是累了,你俩先休息一刻钟,今天下午去马场,你们好好放松放松。”
“是。”
待到下午,李存勖让他们换上身简便的衣服,等去了马场,李嗣源和张子凡已经到了。
这还是她到通文馆后第一次见李嗣源,虽然连个人影都见不到,但他每天都吩咐厨房给她送些好吃的,看来当真十分忙碌。几人见面简单客套几句,李嗣源对她不免又是一阵嘘寒问暖,好似十分亲热一般。
李存勖当真是一点也不喜欢这种虚假的场面,直接让马奴牵来准备好的几匹马,一匹是他自己的坐骑,剩下的都是当时他们自己看上取好名字的马,经过几天的驯化已经完全温顺了,这才敢给他们练习用。
他一个跃身上了马,高大的身影在阳光的照射下英姿飒爽。
“行了大哥,带他们来就是练习骑术的,就直接进入主题吧。”
李嗣源自然点头称是,也不多言了。
她闻言立马拽住缰绳,利落的上了赤云的背,转头就见李存勖满意的笑容。
她对他人的好恶真心十分敏感,自然明白李嗣源和李克用对她的真正意图,正因如此——她又瞥了眼正在漫不经心抚摸马头的李存勖。
她才对他的行为感到不解,踌躇不前。
“大哥,我带他们两个去练习了,先走一步。”
李嗣源喊住他,把一旁的张子凡向前推了推,“二弟啊,我最近事务繁忙伤了腰,麻烦二弟顺便教教子凡,大哥我啊先坐会。”
说着扶着腰慢慢坐到椅子上。
李存勖笑了一声,挥鞭子打在马屁股上,马嘶叫着扬起蹄子跑起来。
“你们都跟上来。”
那一天,一匹高大的骏马跑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三匹幼小些的马匹,
李存勖领着他们跑几圈,又看着他们的姿势,把他们一些习惯的小毛病纠正过来,当真是亲力亲为。
“缰绳握得朝里些,不然你这样不好发力。”李存勖上手把她的手放在更合适的位置上,一眼就看出病灶。“你之前的师傅肯定教你很多次了,是你自己不改吧。”
她尴尬地耸耸鼻子,居然被他猜中了。
“这些不注意的小毛病,慢慢积累会出大问题的。”
她认真记下他说的每一句话,没有一点异议。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内心的坚冰正在慢慢融化。
等把他们的姿势都校正过来后,李存勖调转马头,一溜烟跑没影了,走的很干脆,只留下一句话:
“行了,你们三个自己去练习吧,我就在那边看着你们。”
话是这么说,其实就是给他们休息的时间,让他们三个小伙伴一起加深感情。
“姑姑,六叔。”张子凡等李存勖一走,立马就来劲了,屁颠屁颠地说:“咱们去比赛骑几圈?上次没分出胜负,这次要看看到底谁能赢。”
她早有此意,做好出发的架势。“好啊,到时候输了可别哭鼻子。”
“谁输还不一定呢。”
李存礼见他们心意已决,提议说:“就在马场里转几圈吧,不能像上次一样去后山。”
她拍拍胸脯。“放心吧,大哥二哥都在这呢,我们就是想去也去不成啊。”
他察觉出她话里的意思,顺着说:“那他们要是不在,你们就直接骑过去了?”
她清了清嗓子,错开他锐利的眼光。刚才说快了,被他发现了。
她赶紧摆好架势,转移话题:“好了,准备了啊,我倒数三个数,你们要不准备好,我可就先跑了。三……”
张子凡手忙脚乱摆正金戈的位置。“等等,姑姑,我还没准备好呢,太狡猾了。”
“二,一,走喽。”
她一甩马鞭,赤云风驰电车地冲出去,一马当先。
“凡儿,机会转瞬即逝,抓不住可不是我的问题啊。”
李存勖下了马,离李嗣源远远的找了个阴凉地方,让下人搬个凳子坐下来。看着马场上闹作一团的孩子,唇边带了些许笑意。
只是李嗣源却拿着两杯茶水走过来,开玩笑说:“这几个小家伙关系还真不错,刚才二弟教凡儿辛苦了,大哥敬你一杯。”
李存勖避开他递过来的茶水,直接拿起自己桌子上的杯子,朝他那里送了送。
“大哥严重了,我也没教他什么,他在大哥那里学的很好。”
李嗣源悻悻放下茶杯,倒是面色如常。“二弟何苦拒人千里之外,二弟是义父亲子,大哥不才只能掌管通文管的各种小事,你我兄弟更该齐心协力,为义父分忧才是。”
李存勖本来正拨弄杯里的茶叶,闻言抬头看着他,只是那目光多了些意外和无语。
这些年李嗣源背地里做的小动作真打量着他不知道。两人这些年只是表面功夫,面上好看而已。
李嗣源之前只是在通文馆里拉帮结派,但是这些年野心大了,手开始伸到他那里,他应付了几次李嗣源也没占什么便宜。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李嗣源想争权也是正常的,本来他常年在晋王府,也懒得管通文馆里的事,但是李嗣源舞到他面前,野心大到想取代他,那他可不能再视而不见了。
要不是李克用下了死命令,必须让他住到通文馆,他早就带着两个小家伙在晋王府闭门不出加紧学习了。
他对李嗣源的目的不是不清楚,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能这么伸缩自如,倒真是有些佩服了。
“大哥哪里话,小弟能得大哥辅佐,实乃大幸,大哥通文馆的事太过忙碌,以后大哥忙不过来小弟也可以帮帮忙。”
顺坡下驴他一向玩的很溜。
李嗣源笑笑,“二弟严重了,通文馆的琐事哪里用得着烦扰你,交给为兄便是了。”
李存勖但笑不语,李嗣源也借机揭过去,两人就这么坐着,时不时说上几句,外人看来倒是一副兄友弟恭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