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羡慕她有个您这样的外婆。”江有盈笑着应下,让老人家放心。
返回浴室,沈新月还蹲地上哭,江有盈把衣裳搁在外面水池边上,两手叉腰斜站着,“怎么着,娇嘟嘟大小姐,还得我帮你洗。”
“不要你假好心,呜呜——”中途打个哭嗝。
江有盈取下花洒,等热水来了,直接从她头顶浇下去。
“依萍找她爸要钱那天,雨也是下得这么大,但她没你命好,淋的冷雨。”
这人还挺周到,花洒来来回回,给她全身都暖到。
“再不起来我可动手了。”江有盈威胁。
地上小蘑菇蹲着,赌气不动。
江有盈伸手,隔着湿透的衣裳,从她肩膀一路摸到屁股,还使坏捏了两把。
“手感不错,Q弹。”
“有病你!”沈新月腾就跳起,摔胳膊打腿把人赶出去。
她利索脱衣服冲水,一边冲一边叽叽咕咕骂。
姓江的太没分寸!太没礼貌!竟然随随便便捏人家屁股!
这次是件灰白格棉布衬衫,跟前面两件同样材质。
“还不是胆小鬼,衣服都买一堆一样的。”沈新月嘟囔。
头发擦半干,披散在肩膀,脸紧绷,镜柜里翻了瓶宝宝霜抹,沈新月探头望向树下,江有盈正干饭。
“我猜你快洗好,掐算着时间,面端过来微波炉重新打过。”她下巴尖朝边上一点,“赶紧吃,你外婆打牌去了。”
沈新月木着张脸,不跟她同桌,端碗蹲在屋檐下。
面有点粉了,但味道还是很好,折腾半天确实又累又饿。
“坏女人。”她嘴吃饭也不闲着。
剩下半瓶可乐一饮而尽,江有盈起身走到她面前。
“其实我也不爱喝可乐,但你应该知道的,你外婆嗜甜,她喜欢。我不想让她多喝,才提议可乐放我这边,给她控制着量。实话跟你讲,我就是故意的,故意整你。”
“你承认了!”沈新月瞪她。
“谁让你老打听我。”江有盈伸出根手指,戳了下她脑门。
“跟你很熟吗?一见面就问东问西,没礼貌,活该被整。”
人站着,比她高出大半截,气势也够足,沈新月理亏,只能默默挨戳。
但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她的腰,小背心下摆露出一点,莹白纤细,却并不孱弱。她整体给人的感觉十分利落干练,且非常有决策力。
连欺负人也欺负得理直气壮。
“小屁孩一个。”
“你很大吗?”沈新月抬脸,两片嘴皮辣得猩红,“你多大了。”
“干嘛告诉你。”江有盈垂眼睨着她。
沈新月“哼”一声,“你不说,万一比我小呢。”
“你觉着呢。”江有盈双手环胸,嘴角笑意浅浅,玩上了。
沈新月从头到脚把她认认真真看一遍。
这次不是偷看,光明正大看。
头发没有烫染过,黑亮柔软,捆扎起看不出具体长度,额前自然垂下几绺。
个挺高,皮肤也白,基因好啊,瞧着会干很多活,人还特别细心,整天太阳底下走不见黑。
长相嘛,不能单纯用好看来形容,长得比较复杂。
从经历到性格都相对复杂,于是自然而然浮现在脸,像隔了层雾,看不真切。
“我觉着……”沈新月坏笑一下,“兴许你只是长得比较老呢。”
江有盈“哼哼”两声,也笑了。
沈新月觉得她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像山,坚忍质直长久屹立在天地间,晨雾散去后,曙色为衬,头顶簪花,怀中抱树,我自一派悠然。
她不再继续争论,回到树下竹质的小桌边,“吃完到我身边来。”
站起抖抖蹲麻的腿,沈新月在旁晃晃悠悠,“干嘛。”
她回头,“你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切!”沈新月脸埋进面碗。
不想让人觉得她特别好拿捏,故意放缓进食速度,结果还不到半分钟,实在憋不住心痒,面碗往桌上一搁,“到底干嘛,你先说,不然我吃不下。”
江有盈拍拍身边小竹凳,“坐。”
沈新月顺从紧挨着人坐下,又见她拍了下大腿,“脚拿过来。”
“干嘛啊到底。”沈新月用力抓了下领口,这人把她弄得毛毛的。
江有盈二话不讲,弯腰捏了她脚踝,直接按在腿,兜里掏出毛碘伏棉签,掰开一根,给她脚底的伤口消毒。
脚心触感冰凉,微痒,沈新月双手不自觉攥拳,耸肩,心口蚂蚁在爬。
“你外婆托我关照你。”她身体偏向一边,额角碎发稍遮挡了眼,烟岚云岫,美得含蓄。
“非要我安慰的话,水管爆其实是件好事,想想要换成你外婆,老人家大半夜遇见这种事,黑灯瞎火的,要磕哪儿碰哪儿了,事情就大了,现在好,你替她挡灾了。”
伤口消毒完毕,她鼓腮呼呼吹两下。
沈新月连呼吸都忘记。
她继续自顾自讲:“几年前,村里来过几位苦行的僧人,门口化缘,我请他们进来吃饭,他们摇头拒绝,只要了些水和干粮。”
“我问他们为什么苦行,苦行的意义是什么……”
江有盈抬起头,阳光穿透树叶洒落她的脸,她眨一下睫,浑身似散发出淡淡辉光,“他们认为,这个世界的苦难是有限的,只要他们多吃些苦,就有人能少受一些苦。那,如果是为你的至亲、挚爱,你才遭受了你曾经遭受的一切,你的心里会不会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