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兰也察觉到不对劲,她悄悄地拉着哥哥出了门,压低声音问道:“哥,到底什么情况?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穆阳朝房间里努努嘴:“岳三川,为了回来给祝余送东西,连夜开夜车回来的,我都怕他在乌漆麻黑的戈壁滩上迷路。”
而房间里的祝余听到岳三川的话,索性直接坐起来:“我从来都没有因为自己的事情麻烦过你吧?你怎么能这样形容我?”
许是疼痛了一下午的缘故,祝余此刻有些难以言说的委屈。
她来新疆之后,处处都为了老乡为了营场考虑,自己的个人需求永远都放在最后,没想到在岳三川的嘴里就变成了‘你可麻烦了我不少事’。
岳三川被突然坐起来的祝余吓了一跳。
借着房间里昏暗的煤油灯照明,岳三川这才看清现在的祝余。
祝余的身体因为突然接触到深夜的冷空气而微微颤抖,不知道是不是暖光的映衬,她的一张小脸白到近乎透明、毫无血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嘴唇也泛着白,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岳三川慌了,他下意识地一个箭步冲到了祝余的床边,揪起被她掀开的毛毯重新披了上去:“我......对不起。”
不知道说些什么,仍然是下意识的道歉,毕竟祝余的眼里还盈盈着泪。
祝余坐在床上,岳三川正帮自己披着毛毯,而她此刻也正好对着岳三川的胸膛。
随着他刚刚猛然地靠近,祝余这才感受到他身上迎面裹挟而来的冷气。
此刻是深夜凌晨,这身冷气证明着岳三川是连夜往回赶的。
祝余心底又被小小的愧疚占领,最后只是说道:“我疼得有些头昏,谢谢你。”
岳三川咽了一下口水,喉结滚动间,他只是低头看着祝余汗涔涔的发顶:“是我说错话了,不麻烦的。”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祝余。
脆弱的、让人揪心的、让他忍不住想要照顾的祝余。
所以这句说完,岳三川自己都觉得这句话好像有些暧昧,连忙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做的事情都是为了营场好,我都知道,我刚刚就是说错话了,不麻烦的。”
祝余低着头,她现在头脑确实有些发懵。
她看着岳三川的衣角,抿了抿嘴说道:“你给我带红糖回来,确实麻烦你了。”
穆阳正拉着穆兰在窗边听墙角,听到这两句也笑了。
这两个人还真有意思。
刚刚互相说对方麻烦不麻烦,现在又互相说自己麻烦不麻烦。
岳三川回过身,去桌边泡好了红糖水,搅拌均匀后递给祝余。
祝余也乖乖地接过来,趁热一口一口地啜饮着。
安静的气氛弥漫出一阵说不出的尴尬。
岳三川张了张口,最终问道:“你经常肚子疼吗?我是说每个月。”
祝余也有些不自在,低头把脸迈进杯子蒸腾的热气里好让岳三川看不出她的表情:“嗯......”
“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我好早点给你弄这些。”岳三川算算,祝余来这里也三个月了,难道她之前也一直硬抗吗?要不是今天穆阳碰巧遇到了,祝余是不是也不打算开这个口。
不,祝余本来就没开这个口,是穆兰说的。
岳三川纵使再直男,也明白刚刚祝余为什么那么生气又委屈了。
她的确从来没有为她自己的事情麻烦过他,是他说错话了。
岳三川看向祝余的目光夹杂着愧疚与心疼。
这个女孩,的确和他见过的女孩都不一样。
祝余却只是说道:“额,这个月特别疼而已,其他时候都能挨过去,可能着凉了吧。”
岳三川低下了头,最后说道:“新疆的冬天挺冷的,和你们南方不一样,我想办法给你弄点御寒的衣服吧。”
祝余喝了大半杯红糖水,不知道是热水的用处还是心理作用,也觉得没那么疼了,她抬头看向倚在墙边的岳三川,才发现岳三川好像不敢抬头看自己。
她心底也起了开涮他的心思:“不好吧,这算不算我麻烦你啊?”
听到祝余的话,岳三川急着为自己辩解,连忙抬头看向祝余:“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刚刚是说错话了,别一直抓着不放嘛。”
祝余看着岳三川着急忙慌地解释的模样,也忍不住抿嘴偷笑:“好好好,你别急嘛。”
岳三川这才发现自己好像着急得有些明显了,紧急给自己找补了一句:“我没着急,我只是,嗯,我只是不喜欢别人误会我,对,我只是不喜欢别人误会我。”说完,岳三川还自顾自地重复了一遍。
祝余已经喝完了红糖水,她仰头喝尽了最后一滴,岳三川见状也走过来自然而然地接过杯子放到桌子上。
祝余感觉肚子里暖和熨贴多了,时间不早,她摆摆手对岳三川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误会你了,以后我也会尽力不误会你的。”
窗外的穆阳闻言,没忍住发出噗嗤一声。
正在整理毯子与被子的祝余没听到,但岳三川可听了个清清楚楚。
“哦对,那个鸡,对面团场玩了个文字游戏,给了我们三十只鸡崽,死活不愿意给成鸡。”岳三川聊起正题。
祝余的手微微顿了顿,但还是继续整理起了被子:“能预料到,年关将至,谁愿意给出三十只成鸡啊。”
“年关是将至,但是比年关先来的,是寒潮。”岳三川提醒道,“新疆的冬天很冷的,这些鸡崽一夜之间就会死掉。”
祝余微微歪过头:“鸡崽啊,那应该都很小一只也不占地方吧?”
岳三川不明白她想说什么,但还是在掌心比划了一下大小:“就这么点大。”
祝余嘟了嘟嘴,做了个鬼马搞怪的表情:“我记得某人的办公室挺大的、还能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