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灵犀的余光里再度出现一抹白发,那道白发来自于公子岐身后远处的祁姬。
她静静的站在墙脚下,身后潜伏的侍卫们纹丝未动。祁姬按住枭准备出刀的手,“等等,再等等。”
出神间,胸口处传来一阵剧痛。灵犀猛地吐出一口血,公子岐的匕首已经刺入她的胸膛。灵犀只觉得身体发抖,寒冷与刀割的痛觉交替而至,四支逐渐麻木无力。
桓麟带着若云和伽罗翻墙逃离,伽罗回头,瞬间呼吸一滞。
灵犀再也撑不住跪倒在地,她的视线开始模糊不清,耳边公子岐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你们不是凡人吧,凡人可没胆量擅闯王宫。”他半跪在灵犀面前,望着她因流血而逐渐苍白的面容。“凡人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兔子,案板上的鱼肉。你们是这么认为的吧?”
他明明长了一张浩然正气的脸,可笑起来却发邪。
他伸出手撩开灵犀额前的发丝,“你身上的味道和我们很像,但是你更纯粹些。”
脸上传来属于他手掌的温度,灵犀却无力抬头。
公子岐的声音再度响起,“你知道为什么那毛头小子的剑杀不死我吗?”
他撩起自己的一缕白发,“我们是神的后人,这白发就是象征,虽然不能像你们一样腾云驾雾,呼风唤雨。但是神也眷顾了我们。这世道总是公平的,我妹妹能看到你们看到的东西,你们叫灵气是吧?而我的身体远超常人,刀剑很难伤到我,更何况这里并不是你们的主场,没有灵气。依靠灵气而修炼法术的你们还会精于体术吗?”
他话不假,整个洪荒因为拥有灵气,任何生灵皆可修炼,自然不注重体术,功夫再高也难以抵挡法术的诱惑。不曾想今日正是败于这一点,凡人不仅选择了与他们背道而驰的生存方式,还拾起了他们逐渐放弃的体术。
“所以到底谁是虎谁是兔,还有待猜测。”公子岐看着灵犀的脸。
祁姬站在不远处,打了个哈欠。“枭,盯紧了哥哥手中的女人。”
说完,祁姬便在侍卫的拥护下离开。
灵犀的胸前的血已经干涸,她渐渐没了呼吸。公子岐只摸得一手冰凉,他觉得无趣后便掰开灵犀的手。
“抢妖丹也要有本事。”
而灵犀的手中空无一物。
妖丹,不见了!
公子岐身形一顿,妖丹竟然不在她手中,心中感慨祁姬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转念一想,既然不在她身上那肯定在那逃走的几人身上,难怪逃得那么快。
原来早就计划好的。
此时带着伽罗和若云逃离的桓麟还一心想着灵犀手里有那枚妖丹,实在不行就把那枚妖丹吃了。而伽罗则默默捂紧了怀里的妖丹,灵犀早就在给他神血的时候将妖丹一并给了他。
可灵犀撑不住的。
夏宫里,杀妖人和侍卫统统去追捕逃离的伽罗一行人。被耍了的公子岐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他望着灵犀发凉的尸体,骨笛跌落在他脚下。
“我倒要看看你和我们有什么不同。”
他转着手里的匕首,耳边响起妖族的话。
凡人,是这世道里最羸弱的存在,只能苟延残喘。
公子岐为夏君次子,与兄长公子肃,妹妹祁姬为一母同胞,母为姜氏,三兄妹皆为白发。公子岐自幼拜在杀妖人门下,习得一身武艺,也从杀妖人口中听闻了那些隐匿于群山之后的存在,并亲眼见识到了那些奇闻异族。
他生为王族,血脉尊贵,已经站在了凡人之巅。可为何这世道里,凡人只是最微末的那支,为什么同为神族后裔,凡人却那么弱? 要终其一身和生老病死斗争,而他们却不用。为什么凡人寿数只有数十载。而他们却有千百载。
为什么?这不公平吧。
曾以为他们是隐匿的那一个,殊不知人族才是那个隐匿的存在。
自以为已经无所求的公子岐在见识到那些东西后,不禁感叹,为什么呢?为什么只有凡人这一支会这般手无缚鸡之力。
而今天他所见识到的这些人,让他明白,他们未必是刀俎。
公子岐的匕首忽然收住,他想到了什么,开始自言自语道:“你能告诉我,我们究竟是父王的孩子,还是神的孩子。”
为什么是父王的孩子却因为白发而不受待见,父王都没能继承的白发,被他们三兄妹继承了不应该是高兴的事吗。可为什么白发像是母后与他人通奸的罪证一样,将他们三兄妹死死钉在夏宫的底层,让父王不待见母妃,甚至成为逼死母妃的凶手。
父王没能得到的,儿子得到了,不都是得到了吗。而父王却恶语相向,白发就不是他的孩子吗?
白发不是神的后裔吗。
“如果我是神的孩子,那我应该可以杀了那个昏君,你说是不是?如果真的有神,你记得帮我去问问她,可以吗?”
等说完这些话后,公子岐才愣愣回过神,自己为什么要突然说出这些话呢?是因为她死去的样子很像母亲吗,所以才导致自己再次说出了在母亲尸体前曾说的话。
人间的唾弃别离已经让他快看不清白发到底是恩赐还是劫难。
父王可以对黑发的庶子青睐有加,却对白发的嫡子视作异类。
真是个竖子啊!
“公子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