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目而视,伸着手就要扑上来掐颜妄。
颜妄用匕首划开对方脖子,伸手进去,将里面的血液吸收了个一干二净。
下一位小白鼠。
她用沾血的手指在对方身体写下“爱哭鬼”三个字。
下一秒,黑血不受控制地变成了“夏天的”。
这不是形容词,无法对人产生实际影响。
于是那个人还是呆呆地看着她。
颜妄算是摸清了规律。
这个世界的血液等同于墨汁。
她可以吸收墨汁来修复自己,或是擦掉、改变某件物体的属性。但不能指定词组。
相当于开盲盒了。
如果标签很多,会对人产生什么影响?
颜妄一挥手,大片黑血溅在纸人身上,随机出一堆词组,看得人眼花缭乱。
冷静、冲动、乐观、忧郁。
自相矛盾的词组,男人时哭时笑,疯疯癫癫,最后经不起情绪的刺激,撞墙自杀。
“上帝啊,宽恕我的罪孽,请拯救我于地狱中……”
目睹这一惨状,牢房里的犯人发出惊叫,不断往墙角缩,嘴里念着经文。
门锁断开。
铁门发出嘎吱声响,悠悠晃开。
这是放她们走的意思?
趴在地上的女人一怔,没有反应过来。
“等什么,跑啊。”颜妄俯视她,“现在你是亡命之徒了。保住小命,别被他们抓到。”
这个女人手里握着一条命案才被关进来的。
她曾有过用草叉戳死流氓的壮举,本该在法庭接受审判。
最近猎巫之风正盛,她就被扔进宗教裁判所了。
确认过女巫对自己没有敌意,许多女人一脸茫然地走出监牢。
外面的看守全被处理掉了。
黑夜安静得可怕。
远远的,能看见举着火把巡逻的守卫,很零散。
只要钻进灌木丛,基本上能躲开巡逻,一路逃往另一处城镇。
“你不走么?”那个叫瑟伦的女人回过头来问她。
“不走,我要让审判降临。”
颜妄抱了一捧干草堆,找个稍微干燥点的地方窝着,一副准备睡大觉的样子。
瑟伦皱眉:“我不理解。你杀了他们,只是为了等死?”
颜妄哈了一声,“谁说我要等死了,就不能是我审判他们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场面一定很好看。”瑟伦皲裂的唇角一弯,“明天,我一定会来观瞻。”
说完,瑟伦拢了拢衣裳,走进夜色里。
颜妄在干草堆上躺了很久,期盼中一睁眼便天光大亮的场面没出现。
这一夜到头了。
剧情不会再继续。
看见远处来往的守卫们,她叹口气:“又要开始长途跋涉了。”
这次她没讲素质,抢了匹马就跑,很符合原身亡命之徒的架势。
马蹄声踢踏,在老位置停下。
门一开,冷光铺进视网膜。
入眼是乌云密布的天。
豆大雨滴打在脸上,睫毛死死贴住下眼睑,湿漉漉的,睁不开,也是不敢睁开。
铁锈味与柴火气充斥胸腔。
她遍体鳞伤,手指蜷曲着,在冷雨中颤动,痛楚像锋利的钢丝,把神智切割。
另一个“她”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颜妄能感受“她”的恐惧与绝望。
这些情绪浩浩荡荡,像随时溃散的河堤,在她睁眼后逐渐趋于平静。
颜妄低头,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五米高的木架上。
无数根长矛从她胸口贯穿而过,这让她成为一种新奇的景观。
教皇就站在她底下,穿着白红相间的华袍。
他在进行最后的收尾祷告,声音震耳欲聋。
人们挤在屋檐下,像是躲雨的可怜鹌鹑,仰视着广场中围成三角的“景观”。
上帝显灵,这三个女巫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教皇手拿火把,准备点燃底架,送女巫们走上最后一程。
“愿上帝的光芒始终照耀,驱逐魔鬼。愿天使保护人们不受魔鬼诱惑……”
他口中念念有词,先是低喃到一半,声调猛地拔高,发出诘问:“魔鬼,忏悔吧!在这次审判你,你学到了什么?”
“咳。”魔鬼咳了一下。
教皇的动作僵住了。
一滴雨斜进伞下,落进他衣领,冰得人打了个激灵。
他以为是自己精神恍惚。
但头顶传来的动静告诉他,这不是错觉。
魔鬼不止没死,还在开口说话。
“我的确学到一件事。”
女人居高临下俯视他,用来裹尸的漆黑破布在风雨中招摇。
她嗓音微哑,吐出砂砾般的音节,却如滚石,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
“当你们说我是魔鬼的时候,我最好是。”
拷着女人的锁链断裂,木架倾塌。
人们四散奔逃。
迎着教皇凝滞的目光,她张开双臂,如同黑色天使,于高空中坠落,直冲他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