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车停在公交站台最近的一块停车空地后,才发现这个时间点真是格外安静,唯有家家户户不时传来起锅烧菜的声音。
“你预估几点到?”宋宁突然问。
洛尘抬腕看了眼表,又大概算了下,回:“两点前应该能到。”
“这样。”宋宁惊讶,问:“所以两点后才能吃上饭?”
洛尘想了下,“你是晕公交,又不是晕地铁,等我们公交到站后,就去填个肚子。”
“不准备请我吃大餐?”宋宁顺便坐到了长椅上,仰头看着洛尘。
“大餐,留到晚上怎么样?”洛尘问。
宋宁才想起自己还没问过这次出游的安排,于是看着洛尘,笑吟吟问:“这次打算把我拐去哪儿?”
“拐?”洛尘睨了宋宁一眼,但由于他仍旧是站着的,所以这向下的一眼,格外有气势。
宋宁仍是笑,“真的不告诉我吗?”
“你不喜欢惊喜吗?”洛尘反问。
“好吧。”宋宁叹口气,故作失望,想起那一眼,才发觉洛尘好像有点高,于是问:“对了,你多高。”
她站起来,和洛尘粗略比了一下。
平常也没注意过这个问题,现在比量一下,才发觉洛尘快高过她一个头,但两人还处在生长期,洛尘应该还会再长高。
“怪不得叫我小学生。”宋宁嘀咕了一句。
洛尘也是不知道怎么说,只好安慰:“还会长的啊。”
“绝对值的增长并不代表相对值的缩小。”宋宁说。
“但是,宋宁同学,你比较的对象是不是有问题。”洛尘才终于反应过来,“就算你要比较,你也应该和你的同龄人且同性别的人比较吧。”
“没办法,我控制不住和我的偶像比。”宋宁说。
看,这是又来折腾他了。
还好等了这么久,公交车终于来了,两个人上了车,齐刷刷地蔫了下去。
上午多少有些疲惫,中午也没吃上饭,有点蔫儿是正常的。
而宋宁本身有一些晕车,中午许是车流少,司机这车开得也放飞自我了一些。
两相其加,宋宁倚着窗真的睡着了。
洛尘倒没有真睡着,否则两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坐过了站,就很狼狈。他靠着椅背,闭着眼,思绪往外飞了几千里。
明天九月一号。
对宋宁来说,这是一个崭新的开始。义务教育阶段的种种天真就此写上句号,即将展开一幅名为高中的画卷,为着一个信念与口号,像要拼尽全部力气,待三四十岁时,怀念的却只是画卷上浓墨重彩的自己。
身在这样的画卷里,宋宁会怎么做呢?她会早早意识到所求不过苍山云海一水间的几缕雾,还是将其视为终其一生也要靠近的目标?
想着宋宁的现在,洛尘却不由得蹙一蹙眉。
宋宁现在在想什么呢?洛尘想,中考的失利真的会如此轻易就翻篇吗?积压许久的期望落在了一个算不得好的结果上,她怎么可能不会难过?在漠城作为父母情绪垃圾桶的那些日日夜夜,她怎么熬过去的呢?而父母话里话外的失望,她又怎会抓不住?
可她这些天,再没有泄露过丝毫额外的情绪,仿佛那些事情与她无关。
可又怎么会没关系呢?那是她曾全身心投入参与过的人生,曾那么努力地想要博取一个好的结果。那也是她的生养父母,在宋宁的观念里,向来投出与收入要成正比,所以,她怎么想的,怎么去回报生养收益这件事?
可她现在,她想刻意地去忘记那些,她想要这些与她再无干系,她想要回归正常的生活,她试图假装波折从未发生过。
洛尘想,真的可以这样吗?
宋宁在逃避。
南山庙会在全国都很有名。
待宋宁他们到达道观时,人已经络绎不绝。
宋宁看着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人,问洛尘:“这里真的很灵吗?”
“当然。”洛尘说,“毫不夸张地说,来这里的人,一半是许愿的人,另一半是还愿的人。”
宋宁凝眸看着他们,心底无端升起一抹荒诞感,却不过一瞬,她下意识地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看向洛尘,说:“先逛逛庙会?”
洛尘摇头,“我建议我们先排队把愿许了再说。”
人真的很多。
宋宁却只看着来往进出的人,沉默地看着他们,时间在悄然流逝,洛尘同样一言不发。
大概过了三分钟,又或许是五分钟,宋宁才低声道:“那去排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