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断:语言频段气导平均听阀 左:75dB 右:6dB
杨桉不厌其烦地看着昨天的诊断,在诊断的数字上不断地来回摸索,比平常考到高分还宝贝,对比前面的诊断报告,虽然只是微渺的变化,但或许真的找到方法了。
她美滋滋地想着,她可能不同于其它的个例,但个例也看到了希望。
哦耶!哦耶!她有救了!
拿过手机,打开看了看。
一些从来没有处理过的情况发生在她身上。
谢树哥:「人呢」
谢树哥:「我转到病房里了」
谢树哥:「你都不打算来看看」
谢树哥:「三天了,没良心的」
杨桉头皮发麻,她和谢树有这么熟了吗?
也就是10几天,就是医生和患者,也就是他见到过自己的懦弱时刻,也就是自己见到过他出事时刻……
唉,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啊!
可是……
杨桉蹙眉摇头,咬着手指抖腿,想不通。
刘女士把她的历史课本飞过来,打在杨桉的腿上:“别抖,小姑娘像什么样!”
这书拿来,杨桉从从来没有翻过,倒是刘女士天天看得起劲,还经常和杨桉讨论:“为什么这个人物和电视剧里的不一样?”
一样就怪了,历史课本内容都是具有批判眼光的,就枯燥乏味的表象,电视剧是魔改,是为了迎合市场,受众都不一样。
杨桉显然对于刘女士的训斥无所谓,把书收拢后,心不在焉递回给刘女士,一点也没有生气,继续冥思苦想。
这段关系来得突然且猝不及防,好像有什么东西再推着他们更熟悉,她从小的社交圈里,都是十多年的友情,哪怕学校里的同学、同桌,没有个把月的朝夕相处,都不可能熟识,大多是从名字到习惯、爱好相互选择的结果。
而且杨桉也不缺来自异性视角的关爱,她哥哥,但是这个和谢树不一样,也说不上来原因,从头到尾的不一样。
陌生、不熟练、被拿捏,常常被突然跳出来谢树打的措手不及。
而且现在的谢树好像是有点那么可怜。
杨桉苦恼锤床,想不明白,脑袋里都是足球那么大的疙瘩……
就算是熟悉也只可能是女生,教育里好像有一种天然的能力,把中学时代友谊间隔分的秩序井然,除非是像冰哥那样外向的人,和男生女生都能打得火热,在学校里杨桉这样学习还算可以本身又安静的人,社交圈可能只有从一而终的几个人。
有人可能到一个学期结束了,都不会认识她,太普通了,又极其擅长掩埋自己,没人会多在意,可能最后那个出现在排行榜上的名次或者分数都比她的名字响亮。
杨桉对自己的标签通常都是自卑、唯唯诺诺。
加上她本身的生病,是个彻头彻尾的灰色边缘人物。
以杨桉的视角偷窥到的,谢树就是个纯粹的万人迷,从老人到小孩,没有人会不喜欢他,阳光开朗,家世、外貌、能力,都应该是她仰望的存在,云泥之别。
杨桉对于这些东西第一直觉是露怯,然后是逃避,她是自诩个彻头彻尾的怂货。
人进一寸,她试探着挪近一寸,人退一步,她可能掉头就跑。
亮起的屏幕打断了她的神经质发散,谢树哥:「回消息啊!快点!」
最关键的事他还很霸道,蛮横无理,戳着杨桉这只缩头乌龟不得不伸头。
桉第斯伤脉:「我忙」,删掉,「你不是有人照顾吗?我去了也没啥」,又删掉,「好好休息,我会去的」,再删掉。
烦。
杨桉看了看头顶的小瓶针水,一点一滴的缓慢滴落,被催的败下阵来,挣扎着回复。
桉第斯伤脉:「我还在输液。」
随即把手机丢枕头下,不看也罢,闭眼睡觉。
自然也错过了谢树立马发过来的消息,野树:「好,等你。」
陈时看着谢树对自己受伤倒是没有多大在意,一天天就抬着个手机,隔上几分钟就要看上一眼。
去抓过他的手机,“唉,你怎么回事,我们几个大活人在你面前,你看不见?”
谢树眼疾手快的熄屏,眼神一动,咂嘴一哂:“又不是没见过你们,有什么好看的。”
陈时看着抢过来的手机,狡猾一笑:“你就一只手,怎么抢?”,旁边的路阳濯立马凑头过来询问:“有什么没?”
陈时失望的摆手,把手机递给路阳濯:“喏,关了!里面住了西施吗?”
周默对这些毫无兴趣,翻着桌上的大大小小乱七八糟琳琅满目的探病礼物,对着谢树淡淡的开口:“想不想吃什么?”
谢树摇头,一脸无奈:“你看我这样是可以吃得下去东西的样子?”
接着对着唯一对他关怀的人真诚解释:“可能要一周,谢维铭带来的营养师说,虽然没有伤到要害造成器官穿孔,但结肠外表面的血管神经挫伤了些,器官应激,腹部伤口没好之前最好不要碰难以消化的。所以你哥我现在都只能喝粥或者流食,好生伺候着,很金贵的!”
老大爷一样,演的深情款款潸然泪下。
“……”
周默忽略谢树的表情,继续耐心问:“手呢?还有绑扎成麻花一样的胸口呢?”
谢树一听装作要哭了的表情,瞪着离的最近低头正研究他手机锁屏密码的陈时,对着背重重的拍下去:“你俩看看他,这才是好兄弟!”
陈时一下子坐直,都想不起来反击,他才是真要哭了,痛的。
路阳濯把椅子默默搬远了一尺,又想到谢树打不到,又不动声色的挪回来。
就陈时一个人……
就拿着他一个人欺负。
谢树转而正经的回答:“手上没事,只是伤到了韧带有点麻烦,这个固定可能得带上一个月。胸口严重些,不过也就三根肋骨,离心脏差了一点点,要固定半个月,可能没个10天半个月下不来床。”
接着靠回枕头,仰头叹息,喉结滚动,“也算是鬼门关走一回了!”幸好那人没下死手。
陈时特别善解人意,微笑掐媚的看他:“野哥,要不要我来陪床!”
谢树听闻要笑不笑的睥睨他:“儿子真的让人省心,感动得我都要哭了!不过,滚!大老爷们儿,要你守!”
路阳濯冷着脸开口:“清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谢树靠回枕头,侧头看着窗外的天空,一望无际的青空,太阳热烈曝晒。
一段长久的沉默。
后缓缓开口:“不清楚。”
他倒下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混乱、迷茫、疼痛包裹着他。
那天仅存印象是那双眼睛,以及她哭着无措的样子,是在为自己流泪吗?
“还好吗?谢树哥,撑住......"
黑暗来临时,他听到的唯一的对话,和外界唯一的牵系。
和暗涌的血液、疼痛一样,催生了猝不及防的情愫,并确定了什么,只是太微弱了,被掩盖到心底最深处,等云雨初歇,才开始一次次眨眼凝视着震颤他。
可是,事情不应该这样发展,当下都是杂乱现状。
顿了很久,所有人在默默等他开口:“会有人调查的,我现在想多了也没用,都出不去。”
而且谢树冥冥中能感觉,这件事背后的人是谁,一些东西不言而喻,也轮不到他插手。
他们一直再做的事可能遇到了巨大的转折,自己可能只是旁及到了,或者只是一个信号,双方测试的临界。
有些事情应该不远了。
“保护好你妈妈!听到没?”
谢维铭的话语响在脑海里,自己都这样了,那谢维铭、魏皎呢?这件事相关的任何人呢?
而且从自己受伤的情况来说,对方都是一群不要命的亡命歹徒,很明显是一个释放的威胁信号,警告吗?还是狗急跳墙?
可陆衷末看起来真的是那样的人吗?陆倩玫所谓的她爸爸手脏,还可以脏到什么程度?那个陆离识肯定也是不遑多让,指定也不干净。
持刀的人身上会不会查出来什么,能抓到证据吗?况且看谢维铭的样子,从自己相亲开始明显是在迁就陆衷末,给他下套,他们这件事到底做了多久,就没有掌握陆衷末一丁点的证据,还是在等什么?
谢树无奈的审视着自己,这幅鬼样,是真的做不了什么。
光想有屁用。
杨桉一边看着上行的电梯上行的数字,一边在电梯的镜面里确认自己今天的穿着,有点紧张是怎么回事?
都是病号服,有什么可确认的?
头发呢?
好,不乱的。
刘海该剪了,太长了,扒拉几下,蹙眉嘟嘴看着冷亮反光金属面里的自己,还是看不顺眼。
杨桉鼓起勇气小心迈出电梯时,刘海被她整个扎了起来,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十分简洁。
不过很快,她就被这里吸引,和她的病房简直就天差地别,宽敞且干洁的走道,隔上几米就放置着盆栽和椅子,米白色的皮质坐垫,病房相隔远,整个空间静谧,和一般病房强制安静不一样,这个环境好像本该就是要这样安静。
护士台的护士姐姐都是微笑着看着她,杨桉感觉突然不想去了。
“你是来探病的吗?”
“嗯。”
“病房号是?有预约吗?”
由于探望的人太多了,谢维铭回绝大部分人,挡不住有其他心思的,干脆直接告诉来访的人要预约。
“还要预约吗?”
“嗯。”
杨桉翻看手机,小声说着房间号。
护士姐姐对着她探究一番,看得出也是医院的病人,可是杨桉身上的违和感让她们戒备,但杨桉又能说上病房号以及病人信息,她们拿不定。
“这样,你等等,我去询问一下。”
“好。谢谢!”
杨桉面对他们的热情,有种来到酒店的感觉,谢爷爷当初是咋想的,放着这么好的地方不住?
杨桉看着走到一半的护士姐姐,老远的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个黑衣人,再看一眼病房号。
应该就是那间。
“真保镖啊?”
于是立即跑过去,“护士姐姐,等一下,不用说了,我不去了。”
“嗯?”
搞什么嘛!护士对她细致打量着,什么也没说,收起了笑容。
杨桉坐在椅子上,柔软的皮革、舒缓环境却不能冲淡她的不适。
时不时往那边看,想起ICU前面的那一幕,里面会不会也是很多人,谢树应该是不缺人来看望,吞咽一下,内心的退堂鼓越来越坚定。
怂就怂了,撤!
半道就被人截住。
“杨桉?”
杨桉转身看到迎面走来的顾医生,只能硬着头勉强微笑:“顾医生。”
顾医生站在她身边,看着她:“来看谢树的吗?”
杨桉点头。
顾医生走在前面:“来吧!对了,你耳朵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