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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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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桉怂了。

她又由于身体原因再一次妥协。

“先考一考,你现在是应届生,珍惜机会!听话!你学习能力不差,就一年耽误不了什么!”同样的话术,刘女士活学活用,备用至极。

杨桉收起自己心花怒放的憧憬构想,顺应妈妈的绥靖政策:“好,我答应你,考一年试试。”

逃离计划暂告失败,转战考编,随便找了个勉强糊口的兼职在职备考一年后,临了放弃之际想再一次北上,叛逆基因再一次激发,准备先斩后奏,没想到居然上岸了。

离家前夕,把大学参加的设计竞赛证书和拿得出手的简历,深呼吸着锁进抽屉。

工作单位在南城园林局,主要负责城市公园管理,标的是行政岗,其实兼备做技术。

听上去也好听,可是大到城市公园小到社区绿化、街头绿地;行业标准、绿化养护、法律法规、国土空间规划;项目审批、报建、招标;甲方、设计公司、承包商……门道繁琐如麻。

对比实习时在设计公司蒙头纯粹做设计,画不完的施工图、做不完的方案、熬不完的夜、马屁拍不完的甲方,现在的工作更偏向文本性审核,和设计基本是八竿子打不着了。

杨桉疲于接触的人鱼龙混杂,可事到临头该上还是得上,笑脸一换,管你是人是鬼。

陷入另一场逃离。

工作快三年,人人都说上岸体制之后就可以安然无虞了,也不见得,也就是一份工作而已,哪有那么多高低贵贱,她也没什么家世背景,可能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忙起来的时候忙到疯,偶尔工作不紧张也能按时下班,庸碌且充实。

其实,也还好,房地产市场波谲云诡,行业进入凛冬,实体经济日渐没落,本职工作越来越难找。

陈放就会经常和她抱怨,“我的同学大部分都在失业,还好我准备考编早,目标明确就想回南城,否则我也是失业中的一员。”

杨桉笑了笑,如果她当时为了梦想坚持留在那,会不会也是失业大军中的蜉蝣,惶惶不可终日。

她挣扎在生存线以上,日子平平淡淡,一眼就能看到头,父母顺心,闲暇之余还能照顾他们。何乐不为呢?

兢兢业业的牛马咸鱼。

杨桉也接受了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进度,过一天算一天,什么设计梦想纯当是年少贪念放纵后,一晌贪欢后的归寂落没。

挥霍了亿万分之一的微茫渺距之后,再无瓜葛,是幸运也是不幸。

幸运得是拥有过,不幸得是拿来回忆的谈资都没有,珍稀且灰败。

就像她和某人的相识一样。

杨桉站在公交站牌下,等待最后一趟末班,天空飘着雾蒙蒙的雨丝,她临时起意不想开车,地铁也停运了,就只想单纯看看雨中的南城。

陈放把车开过来,停在杨桉身边,降下车窗,“学姐,要不要我送一程!”

他和杨桉一个学校的,学的是规划,没有称呼杨桉长辈或者姐姐,顺其自然叫了学姐,她没太介意,一个称呼而已。

杨桉微微挡住眉梢,走进车身,俯身低头对他说:“不用,你先走,我只是不想开车了。对了,你留心周末处长会直接告诉你要对接的甲方人员,你提前熟悉一下,不用太紧张,啊!”

陈放感激点头,看了一眼后面的公交车快到了,也不好占用车道,“那学姐我先走了,拜拜!”

杨桉点头上公交,想着刚刚陈放的车好像是一个轻奢型的牌子,忽然明了处长要她经常照顾点拨陈放的原因,恐怕也是个家庭不错的某二代。

杨桉闭眼不去想这些烦心事,工作都是能做多少做多少,顺应而为明哲保身,少讲话多做事。

偶尔会回想起10年前的事,浅浅淡淡,斑斑驳驳,印在内心的犄角旮旯里,像今天这样有意无意的就会出来闹一闹她,听到丁点的风吹草动就心律不齐。

从学校出来后,步入社会,才渐渐明白当年能遇见那个人,都算是三生有幸了,身份和阶层是这个世界几乎不能撼动的事,和规则律法一样冷面无情。

他们认识的时间满打满算只有短短40天,而他们分开10年,将近100个36天,零头而已,真的会记那么久吗?真的会有人那么留恋吗?

杨桉靠着车窗,“你真的回来了吗?”

而后轻轻笑了笑,少点恋爱脑,有钱能独立才是她的生存主题。

月色落到了侧脸,一晃一晃的路灯闪过,睫毛一下银灰色的冷一下橙黄色的暖,都化成阴影柔和盖在脸上,杨桉放松着假寐。

背道而行的另一侧车道上,迈巴赫的车轮擦身而过公交车,谢树晃眼看到划过的公交车身上的巨大海报,【御河别苑……】,他刚上手练的一个项目。

一下从医学知识跨到地产投资金融上,领域生疏,大部分佯靠秘书室和大哥谢靖端的指导。

待会要去见是项目对接的政府高层,下周的申报例会他就不用直接参加了,也没有非要参加的苛求,秘书旁听后直接整理汇报就行,但刚上任,锐气该收敛还是得收敛。

就算无实质意义宴会酒席,也必须去露个脸,推不掉。

随行助理递过来一个文件夹,“这是这次项目负责的各方人员,包括我方、其他开发供应商、建筑景观规划的各个公司,以及政府方的人员,也就是你待会要见……要应付的,最重要的我整理在了前面,你浏览一遍,有个印象就好,待会儿我也会给你一一介绍。”

谢树闻言询问,嗓音平静但是明显的疲惫,“要应酬多久?”

“你实在厌烦,只要打个招呼就可以先行离开,理由足够。”助理也累,他们才刚刚出差,从机场出来。

“好,”他闭着眼,伸手接过文件夹。

拿到后睁眼,懒散靠着,漫不经心在每个人的信息上浮光掠影一遍。

一阵觥筹交错后,终于是结束了饭局。

“润叔,先送助理回家。”

助理本想推辞,可就看外面稀稀落落的小雨,聚会的地方高雅也僻静,像是不可能设有公交站台的地方,她也就没有多推辞。

送走了助理,谢树才把正装的纽扣解开,扯下了领带,难受了一天,他还是习惯于白大褂的宽松舒适。

“润叔,不回家了,去她那。”

张润看了看后视镜里的人,没有回答,依照指令开车,路线开过了好几次,已经不需要借助导航了。

最终停在了二环东路,一个很有年代的老旧小区,周边的生活配套齐全,学校、商圈、交通、市政公园都很近。

车灯打在谢树的身上,“润叔,您回去吧。”

张润望着前方斜靠在车身上的谢树在欲言又止,他无奈叹气抬手熄灭了车灯。

谢树拖出的长长的影子也霎时熄灭,归寂到黑暗中。

慢条斯理抽出烟杆抿进嘴里,谢树掏出火机,“刺啦”火光在微风中摇摇晃晃,他微微低头拢了火光。

张润走到拐角的路灯下回头望了一眼,夜色里唯一亮着的一点烟头猩红。

没有人知道黑暗中的人站到了天明,在天边露白时驱车离开。

无人在意。

谢树自嘲,好像能理解那年的杨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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