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各自的卧房,独留此时站在书房顶上的黑衣人,他双眼微眯,笑容勉强,却又假装丝毫不在意地松一口气:“对了,你们这样就对了,角色就该这样。”一番释怀的话,却是紧紧咬着牙说,叫人越发捉摸不透。
他刚要走,却被身后一条手臂搭上肩膀,他皱眉回头看,是一名正在冲他笑的白衣老者。正在他一脸无语之时,白衣老者开口:“杨泊越可不是角色,你这一下把他推出去,只怕往后这种机会再没有了,篡改记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
他轻声笑,“关我什么事?”
“何必让他重走一遍你心中之人的老路呢?他是他,那个人是那个人,既不一样,又如何相提并论?你好不容易得到他,不趁热打铁将感情升温,反而妄图将他变成你从前看到过的那个人,若有一天他清醒过来,你怕是哭也来不及。这与你也没有关系?”
黑衣人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仿佛利刃一般刺向老者,“你虽知道的多,却也不是这种说法。毕竟容易死,还是需要小心些,你觉得呢?”
白衣老者却摇摇头,“我知道的并不多,至少我并不知道你究竟要干什么,我只知道你像个病人一样不可理喻。”
“看来你是不想她复活了。”
“你拿她的生死威胁我也没有用,你也说了,复活。其实我们都心知肚明,已经死了。只是我们还没有习惯分别,仍然存在不舍,所以以复活来满足自己心中的那份空缺而已。复活不一定是真的复活,死亡也不一定是真的死亡,她的生死她说了算,哪怕你是天神也无法掌握,因为那是独属于她自身理念的灵魂。倘若她自己的灵魂不想回来,那就算她复活也不是她。除了她,无人可以为她做主。”老者说话时吐出的热气变成白雾,像是聊天也像是叹气。
“那是你的想法,并不是这个世界所存在的事实。”
老者闻言笑出声,搭在黑衣人肩膀上的手拍拍他的肩头,“可你说的,也不过只是你的想法罢了,也不是事实。你以为你创造出了一个世界,其实,你只是构造出了自己的内心而已。自欺欺人,终日活在幻想之中,你还真是惹人同情。”说完转身,白衣被微风轻轻吹起,老者便在月光下隐匿,不见踪影。
黑衣人依旧站在书房顶上,他对老者的话不屑一顾。但在他目光所及处,冰霜正在从白杨的卧房漫出来,速度极快,他一个皱眉的功夫,就连书房都被冰霜层层包围。黑衣人看向月亮,今夜正是月圆之时。
黑衣人叹口气,转而又笑起来,似乎是在笑自己的那份心软。于是他便打算为白杨化解这次危机,可他刚抬起手,便又僵在原地—夕源推开卧房的门,全身散发着红光,吹起红萧向白杨的卧房走去,深沉而执着的箫声伴着护体的红光使得冰霜尽数融化,由冰霜封住的门被轻易打开。白杨正蜷缩在床上疼痛难忍。
“红牌至尊境态……他已经,达到最高层次了。”可他今年还未满十五。黑衣人有些不可置信,他知道夕源天赋高,却还是远远低估了高的程度。
黑衣人握紧拳头,如今,他们二人像他所希望的那样登对。可他却并不开心。
从前他对夕源严加管教,甚至随时监视监听,就是因为这个角色根本不是他写的。而且很奇怪,就像一个bug一样,他无法在小说中控制夕源,也无法远程监视,如果想要知道夕源的近况,必须得到夕源身边去,这让他有一种权利正在手中流失的无奈与烦躁。他无法探听到白杨的内心世界很正常,因为白杨的灵魂是杨泊越,是真人穿书。可夕源呢?这本小说只有两个真人,可两个真人都不知道有这个人物,没有任何来历,而且两个真人都无法掌控他,连他这个作者都只能靠别的人物剧情来推动夕源,就像是书中自动生成来制裁他们的一样,诡异到让人不敢深思。结果恰恰是他的严加管教,竟然让夕源生出了反抗之心。他原本想直接消除夕源,结果夕源总是会被任何人物或者剧情及时拯救,又是那种无法掌控的感觉……没有办法,为了不让事态更加严重,他只好选择袖手旁观,让白杨以柔治他。结果现在……
他这样想着,身体慢慢消失在黑暗中,没有人知道他会怎么做,尽管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夕源穿着单薄的里衣蹲在白杨床头,一只手握住白杨的指尖,一只手轻轻拍着被他盖在白杨背上的被子,为让白杨心安,口中呢喃:“轻轻的扁舟钻入山涧中,弯弯的月牙儿藏在泉眼中。井边的小花乐悠悠,呱呱跳进井里说,这个世界较那个世界更好哟。轻轻的扁舟……”不知唱了多少遍,白杨头上的汗珠渐渐少起来,蜷缩着的身体转为舒展,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转过头,身体仿佛冻僵一样一动不动。
白杨看着夕源,夕源担心白杨发现端倪,急忙将手收回,歪着头冲他微笑。谁曾想白杨根本没注意这些,而是眨眨眼睛来一句,“夕源?你怎么来我床边了?”看一眼夕源的穿着,猛地坐起来,“还穿成这样,你——”
夕源害怕白杨多想,急忙解释,“我不是刻意穿成这样来你卧房中的,实在是情况紧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