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巷的房子很烂,好多墙角都生了厚青苔,挂掉也留一层斑驳的青印。
这里面很多都是上世纪盖的烂水泥房,不说四处漏风,到了冬天也是格外湿冷。
像这种环境,有条件的早就搬到别的地方去住了,像蒋叙升这种没条件的,不肯将就也没辙的,只能守着日子挨了。
刺骨的雨浇在身上,瘫坐在墙角的蒋叙升强撑着身体,他赤红着眼,不知有没有哭,脸颊高涨的红肿却是实打实地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为什么?
蒋叙升心里胀着口气,他想不通自己明明没有得罪任何人,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来针对自己?
感受到雨水溅在眼中,又涩又痒的感觉让蒋叙升被迫闭上眼,随之眼皮也越发沉重起来。
不...不能睡...
停滞的脑子无法给他回答,直到他听到少年清灵的嗓音,“雨天坐在地上,会得关节炎的。”
蒋叙升眼皮一动,直到很多年以后,他记得少年此刻不谙世事的天真关切。可是现在他只是没有来的鼻头一酸。
什么都有的人,和他们这些陷在污泥里的人,关注点总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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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栖弄要是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估计又要乐得不行,但现在,他只是很贴心地侧身让开弄堂口,让身后的两个保镖进去把人拉上车。
看着车开走了,孟栖弄撑着伞,在路口略等了一会儿。
“诶?!孟栖弄!”
听见背后有人叫自己,孟栖弄撑着伞,下意识回身去看。
来人是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少年,看脸他是认不出了,只是看少年激动的向自己挥手,想着对方应该是挺认识自己的。
“你住这里吗?”孟栖弄撑着伞,脸上是浅浅的笑意。
“是啊,”路任满脸笑容,“真没想到你还能记得我,不过你来这干嘛呀?”
感受到对方的善意,孟栖弄笑容真切几分,提了提手上拎着的补品跟果篮,“我听说路老师住在这,他老人家生病了是吗?”
“你以前是我爷爷的学生吗?那也太凑巧了吧!”路任兴奋。
孟栖弄没想到能这么碰巧,也是难得有些惊喜,“从前上过老爷子几节毛笔课,也算是有半师之谊,总是要来探望的。”
“那合适,我直接带你去。”路任热情地从他手里把东西接了过去。
孟栖弄跟他并排走着,两人说说笑笑地往里走,不过主要是路任说,孟栖弄跟着笑一笑。
两人这才刚跨进门槛,路任便高声嚷道:“爷爷你看谁来了!”
正坐在主屋主竹椅上烤着火的路老闻声,视线从学生身上挪开,看向正在往里走的两人,“你同学吗?”
“是泽远高中那个跳级的联考第一!星海集团的孟栖弄你知道不?他说前几年在你这学过一段时间。”
说起来不过是五六节课。
倒不是孟栖弄存心晒网,只是那时候家里出了些事,又生病,等人好了,就实在没心思学这些了。
要换成别的什么人,这么久远的事情,大抵是没法立刻从脑子里扒拉出来的,奈何他其他名头实在响亮。
路老也很难不记得他这么个人。
“我记得你当初是生病了,现在身体还好吗?”
“多谢老师关心,”孟栖弄笑着点头,视线不自觉落在旁边那个清冷的少年身上,只是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原本早该来拜访的,只是听说您早不教书,怕搅扰了。近日听同学说您生病了,这才来看望。”
路老笑着招呼他,“你这孩子有心了,来,快坐下烤烤火吧。”
话音刚落便见刚才还在旁边好好坐着的身材高挑的少年迅速站起来,从旁边搬了把椅子过来,顺手抽出纸巾擦了擦。
积极到等别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椅子擦干净了。
这下把路老都看愣了,直到孟栖弄跟路任都坐下,这才跟人介绍,“这是霍掩阑,比你要小一届。”
“孟栖弄今年参加首考完了,不出意外以后就是大霍哥两届的学长了。”刚抓了把花生往炭盆里埋的路任忍不住嘚瑟。
路老闻言笑骂了他两句,又直夸孟栖弄聪明上进。
只是可惜他现在眼里的好学生,只是嘴上笑着应是,余光却时刻注意着尽量降低存在感的某人。
却见对方果然微不可查得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