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不，没什么，”长谷川未来摇摇头，解释自己刚才为什么发呆，“我只是想让你被人记住。”

诸伏景光抬手抚过他鬓边的碎发，开着的窗，吹来的风吹动发丝。

“未来，记忆总是在美化一个人的，到最后，说不定记忆里的都不是我。而且不一定是美化，但一个人死去之后，人总是习惯记起这个人的好与坏，或许会延伸出不属于这个人的记忆。”

好的变成坏的，坏的变成好的，好的变成更好的，坏的变成更坏的。

这或许是错误的，但是诸伏景光看着长谷川未来那双眼眸，忽然说不出什么话。

那双眼眸的主人也看着他，沉默着。

可是，那也好比没人在我面前提起你好。

长谷川未来这样想，但是他不能说出口，带有谴责意味的话含在嘴里，转了几圈。

是。

不提起诸伏景光其实是好的，渐渐淡忘诸伏景光死亡的事实，是一件好事，不会再那么痛苦。

但，没人想要淡忘诸伏景光，即便是他死亡。

因为忘记才是人生中最令人痛苦的事。

记忆里这个人给他留下太深刻的印象，深刻到，在梦中那双了无生息的蓝眼睛看向自己时，感受到了安抚。

他常常会想起诸伏景光的手掌抚在他的后背上，温暖的传递着体温。

凭什么呢，长谷川未来经常这么翻来覆去地想这件事，凭什么是诸伏景光死掉了，凭什么到最后连这人尸体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忽然想起来我们刚认识那个时候，你问了我一个问题。”

当时应该是刚见第二面，诸伏景光听他叫他的名字，诧异地看向他。

[“长谷川先生，就这么打开门不怕我是坏人吗？”]

“我说我认识你，你很诧异，你问我是怎么认出你的。”

“于是我当时反问你，你为什么来找我，”他笑起来，显然对那个时候的自己和诸伏景光感到有趣，“你耳朵有些红，但是很认真，说你是我的负责人，拿到资料所以来了。”

那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诸伏景光心说。

“而且我记得你的眼睛。”

长谷川未来垂眸，诸伏景光坐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

“我记忆很深刻，好像是第一次你来找我的时候站在我的租的房子门口，那个时候阳光很好，散落下来的阳光落在你身上。”

忽然，他顿了顿，想起诸伏景光刚刚说的“记忆美化”。

他想了一会，发现记忆里只有这一个场景，忽然有些不确定。

“我不知道之其中是否存在我自己美化的记忆，但是那个时候你看着我，很认真，认真得让我有些想要后退。”

你的确后退了。

诸伏景光记得。

但那天的天气并不好，而且那是晚上，落在他身上的只有幽幽的路灯，长谷川未来似乎是刚刚洗完澡不一会，头发耷拉着，套了件外套，站在屋内看着他，屋内暖光黄色的光照在他的身上。

或许这也是记忆中美化的一部分，但是有一件事是对的，长谷川未来打开门看到他后，后退了。

他当时没有问为什么，而是将证件拿给长谷川未来看。

“记忆的确会被美化，我偶尔和松田他们说起你的时候，他们经常会说——”

[“那家伙在你的记忆里稍微有些像千速姐追的漫画主角啊。”]

松田阵平这样说着，搓搓胳膊。

一开始他觉得对方说的还蛮有道理的，但是后来再提起，却有些难过，哪有漫画主角就这么死掉的。

“这要是漫画，作者绝对会被读者骂吧。”

的确，诸伏景光点头，起码以前他看的漫画里，很少有死掉的主角，起码也要和反派势均力敌啊……

“但是与其说是主角漫画，不如说是群像？”长谷川未来同诸伏景光对视，笑道，“是吧？”

“嗯。”

诸伏景光看着他那副笑脸，所有的劝解与安慰消散，只是点头回应。

是啊。

“还有很多人在努力。”

在他死亡前，在他死亡时，在他死亡后。

所有人都在为了胜利而努力。

*

“那家伙这么说吗？”

松田阵平想要伸手拿过长谷川未来的箱子放进后备箱，就见对方自己提起来放了进去，沉默两秒，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刚刚拎着都有点费劲啊，长谷川这家伙每天真的就在家闷着吗？

“对啊，”感受到他的目光，放好行李的人疑惑地看过去，“…拜托，松田，我也是在锻炼的。”

要是真的每天闷在家里，迟早会不健康的。

松田阵平哦了一声，却没动。

诸伏景光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笑出声，提醒没反应过来的长谷川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