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里并没有安置仆妇和下人,钟袖蹭开了身上捆得没什么水平的绳索,站在已经属于自己的别院里呆愣片刻才走到正堂。
四暗一明带两侧厢房的两进布置,家居摆设尽是颜色鲜亮的楠木,雅致清新又富有生机。
“以后,这些都是我的了?”
捏着契书,钟袖不可置信地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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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寒霜覆屋顶,又近冬日。
皇宫的萧索日渐深重,少了原有的刻板规矩,不经意间就能看见惫懒的宫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晒太阳。
楼镜褪下披风:“她还没离京?”
长忠自是知道他问的谁,笑呵呵道:“张公子和青禾公子从木家村过来帮忙,他们最近在忙着打理您送的那座庄子和街上购置的铺面呢!”
“她倒是好本事!咱家送她的东西转头就变成了现银置办铺子,也不怕将来有个万一血本无归!”
长忠避重就轻:“那位张公子数算了得,再加上还有个精于市井的青禾公子,以老奴的眼光看,新购的几间铺面便是不自己经营也亏不了的。”
“哼,等再过段时日,你看她哭不哭!”
京城马上就要变天,到时候铺面价格一落千丈,那时候也不知道小崽子会不会后悔!
李清江进来的时候楼镜正在修剪兰草,他碰了碰长忠的胳膊:“这是跟谁生气呢?”
长忠眼观鼻鼻观心。
李清江转头看落后他一步进来的萧鸣。
萧鸣:“看老子作甚?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楼镜直起腰,身后光秃秃的春兰瑟缩摇曳:“肃王昨日已绕过沧州秘密进京,至今留京的藩王还有九位,所带兵马合计月十万数,除夕前必须消耗掉一部分,否则变故风险太高。”
萧鸣:“蒋诚的兵马日前在安州和怀王的兵马碰上,双方虚耗数月,人数和辎重急缺,否则就分出胜负了。”
“藩王们都是举一城一洲之地供养,此次进京所带物资必然充沛,岂不是正好解了他们双方的燃眉之急?”楼镜淬着霜雪的眸子眯起:“只是要小心平南郡节度使渔翁得利。另外,肃王带来的人暂时散到庄子里,近段时日按兵不动,你那边也暂时不用跟他们联系。”
“嗯,但除夕宫宴当天宫中权贵齐聚皇宫,我是怕那些世家到时候会坏事。”
楼镜冷笑:“到时宫门打开,兵甲之下他们若是敢奋起,咱家也不介意用他们的人头祭旗!”
李清江搓了搓手心的汗,问:“其他环节倒也罢了,该换的人都换的差不多了,但是南城门那边徐翔是个麻烦。”
“他是徐家子,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因其徐家的注意。”
楼镜长睫扇合,声如锐刀:“尽可能留其性命,但若实在有碍,这条荆棘路也不介意多添他的血。”
三人谈至子时三刻,李清江打着哈欠从地图前站直身子:“不行了不行了,最近户部压榨我,你们俩也不做人,我熬不住了!”
说着就要长忠带他去厢房休息,只是临出门时忽然顿住脚,眼角含着泪花问楼镜:“钟袖那丫头在宫外和南漠人做生意的事儿你知道么?”
楼镜抬眼看他。
“这也是我无意间发现的,她身边那个叫青禾的最近在接触一个南漠的探子,那探子是做牛羊生意。”
楼镜眸光沉沉。
萧鸣一拍大腿:“那丫头通敌?”
李清江:“通敌与否暂时还不清楚,那丫头的身世来历阍馆那边也查了两遍,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那个叫青禾的人倒是来历成谜,只知道以前在世家大族伺候过,但是更具体的竟然无一人知晓。”
“知道了,你且让人先盯着。”
李清江挑眉:“行!毕竟是你的人,到时候有什么风吹草动我让人来通知你。”
萧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满脑袋问号:“那丫头什么时候成你的人了?”
楼镜:“……你如果不累,明天去溪平一趟。”
萧鸣不为所动,双眼放光:“来,跟我说说!什么时候的事儿!你身上的药解了?你觉得那丫头怎么样?当正室是差了点,但到时候抬进府里给你做个姨娘还是行的!我瞧着她身板还行,是个能生养的……”
眼看他越说越没边儿,楼镜撩起眼皮看他双膝:“听说明日早朝御史台又要参奏陛下耽于后宫,萧指挥使明日或可同他们一起在大殿前跪着醒醒脑子。”
萧鸣膝盖一软险些摔倒,拎着自己的官帽急匆匆拽上看热闹的李清江朝厢房走:“走走走,太晚了,先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