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宫中一别,钟袖没想过还能和徐毅再遇,但人都到眼跟前儿了,她也不能做个稻田里的鳖吧?
比她心里更五味杂陈的是徐毅。
宫门大破之时被逼迫的情形历历在目,他坐在马上盯着笑意明媚的少女,视线下滑落到她纤细的食指上,喉结滚动,翻身下马。
“好久不见。”
钟袖:“徐佥事怎么来金阳啦?有公务在身?有没有啥我能帮上忙的 ?”
“奉命前来,你……”徐毅想问她近来过得如何,可看她脸上的表情,似乎问出来有点多余。
奉命?钟袖这才注意到马匹拱卫间还有辆马车。
轿帘已经掀起,车内依窗而坐的人单手支着下巴,正意味不明地打量她。
钟袖撞上那双冷若寒潭的眸子,浑身忍不住一个激灵。
“掌…先生!您怎么也来金阳啦!”激动之余还不忘心里揣测,该不会是后悔把这处产业给她了吧?
这点小心思又岂能瞒过楼镜,他冷哼一声,凉凉开口:“放心吧,给出去的东西,咱家还不至于出尔反尔。”
“先生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如此想!远道而来,您吃了没?口渴不渴?庄子上在做饭,您要不要过去歇歇脚?”钟袖搓着手谄媚问道。
楼镜眯眼晾了她几息,直到她表情渐僵才幽幽点头:“也好,连日来赶路乏了,到你那稍作整顿也好!”
钟袖:“……”她就是客气客气而已!
三十顷地所带的庄子虽大,但也无法同时安顿这么多并将,钟袖只得安排张婶儿等人在院外支起大锅。
“哎呀,钟姑娘这日子过得真是越发舒坦了,手下有人,嘴里有肉,美啊!”
“长忠叔可别取笑我了!”钟袖抓抓额前碎发给长忠倒茶,悄咪咪看了眼楼镜后嘀咕:“我没种地的经验,手上也没银子请长工,这些人还是我和家里人费尽心机才从流民里诳来的呢!”
平安伺候楼镜梳洗整顿完过来,轻哼一声:“得了便宜还卖乖!”
长忠怕他俩又呛起来,乐呵呵问钟袖:“我瞧着野味新鲜,这时节还有地方能猎到?”
“就在家后面的山里猎的,只是要往里面走些。”她叹了口气,惋惜道:“可惜我人小力微,遇见好东西也没有趁手的家伙什,没办法弄出来。”
长忠这回真来了兴致:“你家后山可是棋盘山?既然这时节还有肥硕猎物,是否看见草药?”
“那您可问错人了!那些草药它们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它们呀!”
长忠喝茶的动作顿了顿,扬声:“那不知钟姑娘可否带我等进山一趟?棋盘山里有咱家紧缺的一味药材!”
钟袖:“……”不,她不想!
等到饭菜上桌,长忠拽着平安去外面凑热闹,临走时交代:“钟姑娘知道老祖宗的口味,就辛苦你了!”
转头看见立在墙边的青禾,伸手将人也扯上,口中絮叨:“早听闻过你这后生,今日得见果然仪表不凡!我们远道而来,还请后生给将将棋盘山……”
空旷的房间内瞬间只剩下不敢喘气的钟袖和四平八稳的楼镜。
“怎么?离开皇宫不过月余,连怎么伺候人都忘了?”
钟袖握了握拳,麻利地上前摆放好碗筷:“先生突然过来,庄子上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不过张婶儿的厨艺还行,你尝尝这道狮子头,还有红烧蹄髈,都是劲道又下饭的硬菜呢!”
半碗糙米饭上瞬间被她垒得冒尖,楼镜:“……”
自觉伺候完人的钟袖在四方桌的下首坐下,狠狠给自己按了一碗饭后开始狼吞虎咽。
她可干了半天农活了,忍耐到现在已经是极限!
楼镜打量着她的吃相,眉头蹙了蹙,提起筷子。
米饭刮嗓,菜色油重,再加上缺少精细的调味,在他看来味道实在称不上好,也不知道这小崽子为何吃得这么香!
等钟袖终于吃完,顺手给两人添了粗劣的砖茶,楼镜这才问:“你归家后过得不好?”
“挺好的啊!”不过这好因人而异罢了!
吃饱了她人也开始犯懒,侧身靠在桌沿上解释:“和您在宫里的精细肯定是不能比的,但在乡下,我这样的现如今已经妥妥是个地主婆了!只不过手里没有现银显得有点拮据罢了!”
“那你这地主混的也不怎么样!”楼镜讥讽。
粗布衣衫,磨边旧鞋,浑身上下最值钱的莫过于那把刚被她放在手边的匕首吧?
“嗐!这不是要下地干活么!衣裳鞋袜当然得挑旧的造,不然多心疼啊!”
楼镜:“嗯,咱家倒是第一次听说地主要亲自下地干活。”
钟袖憋屈:“……那还不是因为诳不到足够的人么!”
整整三十顷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