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舍尔……如果没有意外,他就是愚人众的博士。一想到这点,枫丹人那张还算得上和善可亲的脸瞬间挂上了一层阴湿男鬼滤镜。
风间华心里紧绷着一根弦,戒备着周围的一切,似乎所有人都会是博士的眼线或者被他利用,连空气中的蚊虫都不例外。直到他踏着月色,维持着泰然自若的表象安全到家。
他按住自家房子的大门,松了口气,终于有心思考虑别的:时间已经不早了,不知道倾奇者有没有吃晚饭,他最好提前准备一点。
室内一片漆黑。
风间华慢慢适应着骤然黑暗的环境,不紧不慢地解下佩刀,脱掉外袍,放到一边。双眼渐渐适应黑暗,视野中逐渐显现出事物的轮廓,他摸索着点灯。
烛火无声息地亮起。风间华拿着它转身,入目的却吓了他一跳。他紧张了一路,却未曾料想到有人早早在家里等他回来!
白衣的身影站在他身后,猛地抓住他的手腕。
惊吓中剧烈颤抖的手被稳住,烛台得以避免摔在地上的命运。
“你回来了。”倾奇者笑吟吟地说,“我等了你好久。”
风间华急促地呼吸,缓了几秒,从善如流地滑跪认错。他双手合十、鞠躬低头:“抱歉!我晚上出去闲逛了一会儿,本来打算等你回来一起吃饭,临时有事耽误了一段时间。”
倾奇者摇摇头,“这没什么可抱歉的。饭已经做好了,我热在锅里,端出来就可以吃了。”
“好好好,辛苦你了,我去端。”惊魂未定的风间华急需一个独处的有事做的环境。他逃似的闯进厨房,留下满头问号的倾奇者。
这样的他,真少见呢。
靠谱的“哥哥”不需要他来担心,倾奇者把厨房交给他,自己去收被风间华丢在门口的佩刀和衣袍。
这一回,轮到倾奇者惊讶了。
他困惑地用指甲刮了刮粘在衣服上的蛛网,抖开外套想仔细检查都弄脏了哪里,却见手肘外侧沾了一块血迹,鲜红一片,格外刺眼。
不是他的。他的血是深紫色。
所以,是又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倾奇者的视线落在佩刀上。
他福至心灵地抽出长刀,果不其然看到了交叠的血迹——刀刃上有较为新鲜的红色,也有干涸了有些时间的紫色。看紫色血迹的溅射情况,是类似于自残的伤口。
倾奇者拧着眉,他了解风间华清理佩刀的习惯,这些血迹是近两天出现的。他把它们放好,在厨房门口朝里探头。
“Saki……你这两天在忙什么?”
“没什么大事,有两个定制零件的单子,替人修了一下屋顶,接了千花采药的委托……和往常一样。”风间华把食物端出来放在桌上,对他笑笑,“怎么了,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吗?”
工作量和往常相比维持在正常水平,但这些不能解释血迹的由来。倾奇者更倾向于他在淡化自己的工作量,刻意隐瞒了些什么。和往常一样……这个说法,听起来是在对他做暗示:我能承担这些工作,而且做得很好。
倾奇者摇摇头,过去帮他摆碗筷,“你好像压力很大。刚才进屋的时候我吓了你一跳,但是如果觉得家里有人,一般来说你都应该只想到我,不是吗?”
他回家时的反应更像撞见了什么鬼怪,但窃贼是不会光顾他们家的。这个反应和他刚才的话又有冲突:他有极强的不安全感和不自信,和他话语中的骄傲不同。
“你又看到了一部分未来,而我在那个未来中出事了,是吗?”
风间华沉默着将晚饭摆好,以无言的拥抱作答。
倾奇者学着他一直以来的样子,摸摸风间华的长发,“你应该向我寻求帮助。哪怕我不如你强,总有我能做到的事。我不想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遑论是替我面对危险。”
“……不一样。”风间华嗫嚅着收紧怀抱,“我不愿意让你面对。”
这个孩子对他而言,从一开始就是最特别那个。他闷声说:“你总以为是我在保护你,我一开始也这样认为,但事实上,你从来都不需要我来保护。”
就像原定的命运中,直到他完成自我的升格,他始终勇敢而坚定地践行自己的路。尽管历经千难万险满身伤痕,命运加诸于他的枷锁,终究由他亲自打破。
他不需要别人拯救。
“是我,我希望你不必经历磋磨与背叛,希望你可以始终自由和幸福……现实不是故事中的‘苦难塑造了人’,而是‘风刀霜剑剐尽了血肉,人们才得以见到其下的玉骨金髓。’
“你对我而言是特别的,我不愿看到你受一丁点的苦难。这是我的私心。”
“可是——”
“好啦,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是满足我的这一点小小私心,满足一下我的保护欲吧。交给我来应付。”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