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辱的,疯狂的,对人格的泯灭……
在过去,风间华被绑上实验台时,经常会想到散兵。在许多个过去或许多个未来,散兵经受着与他相同,甚至比他强烈无数倍的痛苦;似乎人们说人偶只是人偶,他便真的不再像个人类一样会为自己辩解、反抗、悲哀和流泪。
“我不会的。”散兵被他抱得很紧,在衣料中挤出了低声的回应,“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跟那种人走到一路,也不会被他们利用。”
“真的吗?”
“你以为我是你吗!不讲信用一遍遍毁约的人,世界上有你一个就够多了!”
散兵从他怀里挣脱,扣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宽松的袖子挽到肩上;体表能看到诸多被利器剖开过的浅色的细痕,沿着血管、肌肉、骨骼……他在痕迹上轻抚,沉默着重新整理好他的衣服,拍拍他的手背,“别难过,我迟早会和他清算所有的仇。”
风间华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低低应了一声,“还是不提他了,好不容易和旧友重逢,你确定要一直提起那种打扰好心情的人吗?”
“也是。”
“所以,你的假期呢?”风间华把话题拉了回来。
散兵不太想聊深渊的事,但想想讨厌的多托雷,还是顺着话题说了下去:“深渊前线归我管辖,我每在深渊内驻守一段时间,会出来休假一阵子。这次的假期有二十一天,已经长得有点危险了。”
三周时间很长吗?“那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我明天下午带队回去。”
“明天!”风间华拍桌而起,“这也太快了,他们怎么这么压榨你啊!”
“所以我不可能带你进深渊。即使现在立刻办手续,时间上也来不及了。”散兵有些小得意地对他说,“你别总想着跟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
“执行官大人!您一定有什么办法吧!”风间华双手捧起散兵的手,作出祈求的模样调侃地问。
“没有。”
“散兵殿下——”
“……没有就是没有!”
“小倾奇——”
“都说了不行了!”
风间华无奈地松手,“那我只能偷偷跟着你过去了。”
“你怎么——”
“不想我耍赖的话,就给我一个机会试一试?”
散兵不予回复,“明天再说。”
也不知道散兵这些年里经历了什么,变成了现在这副软硬不吃的样子。败下阵来的风间华只好暂时放弃,“好吧,先不说这个。再换个话题。你是不是生活得太乏味了?”
“……”散兵反驳的话没能说出来。
愚人众这种执行官各自为政的压抑的军事组织不是什么好去处。他在这里不与人交心,不谈起自己的过去,寥寥几个追随者被他安置在不同的执行官手下当眼线。连至冬的神都未曾知晓他的姓名。
他忙于深渊调查,忙于学习知识以提防博士做手脚,像今天这样轻松的日子可称罕有。他无可辩驳。
“来来来。”风间华又拉着散兵折腾起来,“我给你好好打扮打扮。”
“哈?你觉得我有必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吗?”散兵被他拉着跑回了卧室。
风间华把他按在梳妆台前,镜子里的两人仿佛两只猫猫在挥爪乱斗,争夺对梳子的使用权。
“至少好好梳一下头发吧!你的发尾,以前在踏鞴砂时,我们从来不会让它乱糟糟地翘起来的。想想当年我们一起照顾你,你多乖啊,在我怀里还是小小一只……”
以前?散兵愣了一下,很快从后续的胡言乱语反应过来他是在合理假设、夸大事实——那时候的saki和他是一样的少年,哪来的“小小一只”。
“我只是一时没顾上,而且翘起来不是也很好看吗?”
“但是很乱哎,不觉得衣领附近很痒吗?”
“你才是该剪头发了吧!长到都能扎起来了,不觉得拖累吗?”
“啊,不听不听!”风间华眼疾手快,揉乱了散兵的头发。深蓝紫色的短发被揉得东支西翘,这下不得不重梳一遍了。
“你怎么——接招吧!!”雷元素在散兵的掌心聚集,法球准确地砸中了风间华的脑袋,包裹住整颗头颅,雷光散去,满头的浅色头发根根倒竖。
“噗……”
“哈哈哈哈!”
不知道是谁先笑了起来。玩闹终止,风间华顶着软蓬蓬的云朵爆炸头给散兵梳理好,后者再给他一点点把头发拉直。
“拉不直了!”风间华抗议。
“可以的!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卷了!”散兵嘴硬地继续尝试,“哪怕不行,海草一样的波浪卷发不也很好看吗!”
风间华无奈地笑,“那我算是散兵大人在理发行业的第一个顾客了?”
“算!”散兵在他肩膀上锤了一拳,“我亲手改的发型,给我感到荣幸,不许说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