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一定不是好的记忆。”
斗笠啪嗒一声掉落。黑衣的少年被拉进风间华的怀抱。
他用双臂将少年锢住,听见彼此的胸腔中,心脏有力地跳动,发出共鸣。
“那些糟糕的记忆,即使只是回忆,也会带来痛苦。你一定已经很痛苦了,我做不了什么,但我至少可以让你别再想它。”
倾奇者依偎着他,“那你要看看我的心脏吗?”
“什么?”
“我的心脏。”他挣开他的手臂,双手握住风间华的手,将它按在自己胸口,“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在名椎滩的战场上,你在死前剜出自己的心脏,用它来补全我缺失的‘心’。”
用他的死亡,尝试让他活下去;或者让这颗心脏代表他,陪他一起死在那里。倾奇者回想到这里,不禁抿唇一笑,闭上眼睛,安静地靠在他怀里。
“据你所说,它会带着你的一部分记忆。所以我一直有好好保管它。”
浅发少年的手伴着倾奇者不容置疑的动作,紧贴住后者的胸口,转瞬间,那只手穿越了空间的阻隔。
他的五指碰到了温热的东西,它柔软、温暖,在他的掌心中跳跃。
它早已与倾奇者融为一体,难以割舍。
风间华没有读出任何属于他的记忆,情感却自那颗心脏汹涌而来。
痛苦……孤独……
仿佛被整个世界拒绝,仿佛被烧穿骸骨、被碾碎后封存在暗无天日的深海。想要尖叫却不能尖叫,连呜咽的能力都被剥夺。
那是属于倾奇者的,离别的苦楚。
惨烈的分离与漫长无望的等待令人疯狂,倾奇者不受时间磨损,但他再怎么清醒也难以泰然处之。
偏偏,如此沉重的情感中,夹杂着幸福。
只要一想到风间华,回忆起二人少得可怜的共处,他便为此而喜悦,再度振作。为此而行在世间,去面对,去探寻,去自我牺牲……
“我不知道你会读到什么。”倾奇者抓着风间华的手腕,用指腹在上面摩挲,“但我要你明白,你属于我。”
风间华放开他的心脏,抱紧了倾奇者。
房间中响起倾奇者的絮絮陈述。
曾经的他们在踏鞴砂幸福生活,无忧无虑的日子因博士的阴谋而终止。
博士让风间华不得不在实验室里重生,而倾奇者作为第六席带走他,二人为了这个世界的安宁,在深渊里奋战。
离多聚少的日子因风间华的突然崩溃而终止。后来那段并肩作战的时光,回忆起来竟也是甜蜜的。虽然他们依然时间紧张,依然只能没完没了地将注意力放在战斗和逃离上,这却是他们最后共处的日子。
博士对风间华的暗中污染完成了最后一步,风间华对他的爱人——对散兵举刀。
“而后,你将我推出深渊裂隙,我没能找到你,无能狂怒,炸了博士的实验室。”
倾奇者一字一顿地说:“但你可能那时就已经被博士控制住。我什么都没发现,什么都没能做到。”
风间华救了散兵,可散兵什么都没能做到。
风间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想说博士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可怕的实验,却说不出口。既然倾奇者就是散兵,那么曾与博士成为同僚的他,一定也知道那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家伙。
他只能更小心地抱紧这个人。
“你已经很努力了。”
“努力……哈,让你在他手下受了整整二百八十六年的折磨吗?”若要算上他还是散兵时的日子,时间还要更久。
如果风间华没有失忆,那他最初就该知道,他们何止是分离了几十年。
倾奇者无论如何都难以释怀。
风间华心如刀割,蹭蹭他的脑袋,在他的发顶轻吻,“去睡一觉吧,困倦时大脑喜欢胡思乱想,会让你总想起这些不好的事。你不是推迟了回去的时间吗?我们可以一起创造新的回忆,等你醒来,我们可以一起好好在璃月港逛一逛。”
“你还真是忘得彻底啊……我不需要睡眠。”
“肉体凡胎哪有不需要睡觉的?”
修验者发出自嘲的笑,声音苦涩而释然:“这具身体是人偶啊。我这样的家伙……有哪里像个脆弱不堪的人类吗?”
风间华无言以对。
他摇摇头,稍稍放松了自己的怀抱,怜爱地看着倾奇者的脸——这下彻底能和借景之馆内的实验记录对上了。
“众生逐愿而行,为情困顿;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有心有情,与众生有何不同?”
少年听不进去。他不想做无能为力的脆弱的人类。
但风间华不在意这个——他可以慢慢教他。
他将倾奇者打横抱起,少年紧张地挺直脊背,抱紧风间华的肩。
风间华将他轻轻放在床上,替他拉开被子,“睡一觉吧,总归是一种放松,醒来之后一切都会好的。”
他支着脑袋,侧躺在倾奇者旁边,笑容温暖,“要听我唱摇篮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