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没事。”良夜轻快地回答道。“我在带你出来之前不是把那地方轰成了碎片吗?如果你真在那待着可是连骨灰都不会剩下的。”
“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平静地和目瞪口呆的男人对视。
“没有年幼的儿女需要抚养了,好事儿啊,不是吗?”
男人被气到极致,放声大骂,拱动着身子想扑上来——被他一脚蹬着敦实的肚腩踩倒在地,只能呼哧呼哧地喘。
良夜弯下腰逼视他,黑发在眉眼间投下阴影,那双蓝眸里迸发的是纯粹的恶意,在男人视角里只看得见面容姣好的恶魔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我啊、其实一直对生物学很感兴趣呢。”
恶魔从腰后摸出一把折叠匕首,在空中甩开,笑得一派纯稚无辜:
“我一层一层、一点一点剖下去,看看你到底‘长得怎么样’,你不会介意吧?”
“救、救命!…救命!救命啊!!”男人的叫声极度惨烈,他不停地在地上翻滚挣扎,激起一层薄薄的烟尘。
良夜被呛得忍不住捂嘴咳嗽了两声,懊恼地觉得自己的B格-1。
但他捕捉到了随着对方的动作,在衣服上洇开的一块深色痕迹,于是用力踩实,举起刀刃:“原来、藏在这里啊?”
…
他从脂肪层里取出用密封袋包裹好的内存卡,对地上的男人投去一个赞赏的眼光。
“懂得用身材优势来传递情报,您真的蛮有创意的。”
气若游丝的男人发出他听不清的呓语,反正也没有必要去听,良夜摩挲干净密封袋,准备把战利品收好。
[“聪明反被聪明误”任务成功]
[恭喜您,“契合度”+1%]
[恭喜您,契合度达到10%,已为您开启特殊记忆副本“天使之吻”——]
“等——”他拒绝的话噎在喉咙里。
咔嗒。
好沉。
这次的感觉比上次更沉重,但他觉得自己或许“本应该”是清醒的。他眯着眼睛,勉强辨认出照在自己脑袋顶上的是无影灯。
好硬…他应该是躺在某个金属材质的平面上,他试着抬了抬手,听见哗啦啦的铁链响。
……怎么回事?
“醒了?”被电流扭曲的女声,他居然还能辨认出对方的性别。他肯定在哪听过,但是他想不起来这个声音属于谁。
“给他注射Angel’s Kiss,10ml。”
什么?他的大脑依旧没能恢复正常运转,被刺入的感觉从肩颈一侧传来,有冰凉的液体顺着针头注入血管,流向四肢百骸。
一瞬间,他听见什么东西破碎了。
可能是耳膜、可能是心脏、肺叶、肾脏、肝脏、肠胃抑或胆囊…全都不重要,连带着他的理智、意识与灵魂,通通在某个时间点上轻易地被撕成两半,碎成光点、消亡。
他的视野里什么也不剩下,他只看见大朵大朵色彩绚烂的花,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最终变成他完全无法辨认的样子——不、不是花变了,而是他变了,他失去了辨认图形的能力。
在仿佛连颅骨都震颤的疼痛后,他觉得自己被一寸一寸敲碎了,有无数利刃探入腹腔,将所有内脏搅成红白掺杂的一团绵软。
他已经无法理解眼角流下的液体是什么,他在发出什么声音,这世界上存在声音吗?他原来也有五官吗?
唯有轻柔的叹息送入深处。
“为什么拒绝我们呢?”
“为什么离开我们呢?”
他无法回答,他无法理解,他不知道做了多少错事,但他知道自己从未做过一件好事。
倘若天堂拒他进门,那就下地狱。火烧油烹刀山都罢了,他不想躺在这里。
他分明心脏还在跳,肺叶还在忠实的呼吸,可他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恨不得自己立马就死去。
“你是谁?”
“望、望月良夜。”
“不。”声音冷冷地否定了他。“他已经死了,会有人为他的尸骨叹息、落泪、发狂。”
“你是谁?”那声音重复道。
他不确定地给出了同样的答案。
“真的吗?”嘲讽的笑意溢出来,覆到他脸上,薄薄一层膜,剥夺呼吸的权利。
“他生来高尚,有不合时宜的善良,他保持那种干净直到他死亡。”
他不知道原来口舌这种柔软之物造成的伤害比刀剑更甚。
“我、我是谁?”他满怀痛苦与真诚、颤抖着诘问。
“Casablanca(卡萨布兰卡)。”那声音不无惊喜地回答。“Casablanca、乖孩子,到我们身边来。”
“忘记你22岁的一切吧。”
“只有深渊才是你的归宿。”
[特殊记忆副本“Angel’s Kiss”已结束。]
他完全脱力,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把匕首插入了男人的咽喉。这回他确实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瘫坐在地上,甚至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捡起那张内存卡。
而钥匙插入锁孔的声响贯穿了他的大脑。
金发青年走在前面,回头跟身后背着Gin Fizz同款乐器包的青年正在交流,他们俩进来后才看见起居室地上的良夜和尸体。走在后面的那个人顺手关上了门。
他们俩都是一脸错愕。
“介绍一下,”良夜耳力很好,听见金发青年手机中传出来的Stinger的声音。“这就是你们接下来的临时搭档,Casablanca。”
如果随着两人的视角,在漫画上展开的景象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
Casablanca坐在一具尸体的旁边,一手握着匕首插在对方的喉咙上,另一只手在对方肚子的切口上掏什么东西…偏偏他还脸色惨白,被冷汗浸透,虚弱得根本没办法爬起来,狼狈的一身血迹。
逊毙了。
却也能止米花町小儿夜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