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拿它怎么办?
我该拿他怎么办?
他屏住一口气,动作极轻柔,颤抖着双手试图将这粉碎的尸骨拼拢到一起,但终归不能复原,一如降谷零遮不住那个洞穿幼驯染心脏的弹孔。锋利棱角划破手指,又轻飘飘刺入他掌心。
良夜发出几个意义不明的单音节,一时间是捧起来也不是,松开手也不是。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他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
似曾相识的声音打断了他没有休止的自我厌弃:“松手!”又是手腕上的拉力,他眼前除了那个白瓷盘便是一片黑,什么也看不见,听觉被堪堪拉回这世界:
“怎么搞的?真是…不会用扫把?”
“医药箱在哪,过来,先把碎末冲下去。”
“三岁小孩都不会像你这样直接捡碎盘子。”
他撞进那人凫青色*的双眼,视野边缘有光明灭,灵魂落回现世,视觉开始恢复正常。
冰冷的水流带走了藏在伤口处的碎屑,爆处组的王牌动作干脆利落又很轻巧,观察力一流,被翻出来应急用的止痛喷雾几乎没有感觉。绑上绷带时,良夜闻见除却药物外的淡淡茶香、是白茶,带有极淡的牡丹香气,这种含蓄内敛的味道来自戒烟用的低甜度糖果。
“好了。”松田放开手,微撇了下嘴角。“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成天旷工、还笨手笨脚。这样下去还保得住工作吗?”
“谢谢。”良夜轻声应道,听清他后半句话,又仰起脸。“你经常来店里找我吗?”
不然怎么知道他成天旷工。
他目光望进那双童话剧*才会出现的眼睛里。都是绿色系,松田的虹膜颜色其实要比Gin的深得多,但从不沉重、从不压抑、从不沾染多余的尘埃——大概是因为拥有者从来不会思考要如何杀人、如何谋权、如何违法犯罪。他这样直直看过去,松田别开目光,于是那对青鸟衔着玉飞走了。
碧水破冰,他恍然发觉春日已至。
松田问,“所以扫把在哪?”
良夜发誓他没见过比这更生硬的话题转移方式了。
拆弹警官帮他把碎片扫干净,又自己动手打包了需要的糖果和甜点,数钱付清,完全是自助流程。期间扯了两句没营养的废话,目光不动声色掠过他左手。
“明天还会来上班吗?”
良夜努力保持微笑,“我一定争取明天让你还能见到我,松田警官。”
对方没回头,背手冲他挥了挥告别,“那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毕竟手很重要啊,对吧。”
他目送对方钻进萩原那辆蓝色马自达副驾驶的背影。
…
其实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良夜也没有觉得痛。比起实行B方案之前萦绕在全身上下挥之不去的内部疼痛,这外伤要好太多了。最多不过是用力时会渗血,比较麻烦。
他一边将店门上挂着的“OPEN”木牌翻转过来,一边苦中作乐地想:我都快要习惯胃肠如绞的感觉了。
良夜颤抖着呼出一口气,摸出衣兜里的手机。刚才从他身体里流出去的血,现在仍有余影烙印在视网膜上,浅色的几点。
[To Casablanca:]
[还人情的时候到了。]
[From Dubliner(都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