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报专家刚刚结束任务,座驾停在隐蔽角落。他用尽可能最稳的、在警校时训练拆卸和组装手.枪一般的手速拨通了这个本不该拨出的电话。金发青年尽可能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以不让手机那头的恶狼察觉到一丝一毫的异样。
他的脑海里深深印着两分钟前收到的短信:
[To Bourbon:]
[Scotch是公安卧底,处理掉。]
[From Gin]
电话很快被接通,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风声、引擎声和属于其他车辆的鸣笛。
Gin很可能也参与了这次“除鼠”任务。
Gin先声夺人,“怎么、你也想碰碰运气,Bourbon?”
“还是说——我记得你跟Scotch的关系很不错啊。”
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启用故作轻松的口吻,即使明知道Gin看不见,也在自己的脸上捏造好了带有揶揄意味的笑:“我可不像那群家伙没有准备…不想让以前的搭档死在别人手里,不如我亲手解决掉他。Gin,你能理解的吧?”
或许是错觉,电话那头的银发杀手陷入了堪称离奇的两秒沉默:“……”
降谷零的声音里流露出一分没能巧妙藏好的不耐:“Gin?”
他紧紧攥着方向盘,用力到指关节都泛起青白颜色。
“哈、”声带从身体里剥离出去,发出只属于Bourbon的音线。一声嘲讽的轻笑后,情报专家不依不饶道,“看来你也有抓不到老鼠尾巴的时候啊。”
“别玩那套了,你从我这里拿不到任何情报。”Gin冷冷道,后半句话是回敬的嘲笑。“Casablanca已经完成了任务。”
“什么?”这句疑问纯粹是没能经过大脑,降谷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指甲深深陷入方向盘上包裹的皮质材料。
“我正在去接Casablanca的路上。”银发杀手的语气有微不可察的上扬,透露出他此刻的心情有多好。“如果你想回味一下前搭档死在前上司手中的录像,我可以慷慨地分享给你,Bourbon。”
没有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攥向了自己的衣襟,他将苦难揉作一团,塞进破碎边缘的心脏。他咬着牙对抗着肌肉的颤抖、内脏互绞的反胃感,以及充斥全身的痛楚——
刹那间,降谷零便死于一场自我谋杀。
他从方向盘上抬起头,毫无困难地露出一个满含恶意的笑容。
Bourbon的声音仍然从他的喉咙里涌出来:“是吗?我还真想看看…那你不介意更慷慨一点吧?——你知道,狙击手的指骨总是很漂亮。”
…
他抵达地点时,Gin才刚到。黑发青年披着前监护人的外套,长度盖到小腿,眉眼间是一种倦怠而愉悦的神色——显然刚搞定一场他自己很满意的临别谋杀。
Bourbon还没听过他那种冷质声线如此慵懒而沙哑的时刻,“给你、录像…拿去吧。”
降谷零盯着Gin随手丢来的、储存录像的内存卡,一时间口腔里只觉得灌满岩浆,烧至中庭,整个身躯都滚烫,骨髓里却是冷得打抖。
Bourbon用他的脸露出一个常用于Honey Trap的轻佻微笑,此刻搜查官先生未免太软弱了,派不上什么用场。而他、术业有专攻。
“就连一截指骨没给我留下?”Bourbon用飘忽的口吻抱怨道。“我连收纳盒都准备好了。”
Casablanca依旧挂着他所熟悉的、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指了下远处在微弱晨光里根本辨认不清的焦黑废墟,“你试试吧。”
“只要你不介意Scotch的骨灰里有难舍难分的火药什么的…随你的便。”
“是我来得太迟了。”降谷零说。“连为前搭档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真可惜啊。”
“没关系。”始终垂着头的Casablanca忽然仰起脸,冲他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仅一瞬间,就幻觉似的消散了,让人很难辨认是否暗藏祸心。“你还会有机会的,Bourbon。”
“走了,Casablanca。”Gin领着他一手带大的毒蛇离开。
混血儿还孤零零地留在原地,没有挪动一步。在汽车引擎声于夜色里彻底消失,忽而一滴冷意落在肩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