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他所说,堀越由美是个聪明人,知道要选择哪条路。就算她真的执迷不悟,打算按照和中道和志的约定前往桌球室,后者也失去了已经准备好的凶器。
分别了半小时的Grappa回到他身畔,拿走了那罐牛奶。
那把失窃的枪已经得到了一个极隐秘的归宿。
“我记得我没有乳糖不耐…”良夜无奈地道。但确实,已经习惯了营养剂的肠胃就连未脱脂加糖的温牛奶也会变成甜蜜的负担。
现在他已经有点不舒服了,但程度并不严重。
“没见过您这么糟糕的监护人。”Grappa说。双重意义。
“真抱歉。”他笑道,确认女孩们没有被落下的,缀在毛利一行人的后面缓步前往烟火晚会的地点。前方不远处是中道和志和堀越由美并肩而行,看两人之间、那种微妙气氛已经尽数散去。
看来不用担心发生杀人案这件事了。
“看完烟火、回去也泡个温泉好好休息吧,辛苦了。”良夜说。
虽然经过屋檐去中道和志的房间取走一把枪对于Grappa来说根本不算有难度的任务。
Grappa没有回答,而是微微低下头,浴衣边缘和扎起的黑发间,监护人先生会意地投下目光、接着瞳孔紧缩:在后颈下方那块微微突出的骨骼处,少女雪白的肌肤上印着一排极其突兀的黑色条形码。
“我不太方便。”她说。
“…我很抱歉。”他说。
——良夜关于实验的记忆里,被更换了身体部件的实验体才会印上属于内置机械的条形码。这个实验多年来都是欧洲那边的科研组在负责。
她笑了起来,声音仍然极有分寸地轻:“迦勒先生说过跟你一样的话,哥哥。”
“其实不是很痛。”
“是脊骨吧。”
“嗯。”
“那时候没有人能帮我,”Grappa说道。“但现在我能帮助其他人和我自己。”
“正是它的存在,让我拥有这些能力变得更轻易。这已经很好了。”
他们结束话题,在后方远离人群的位置同样找了一个不错的位置。良夜坐下时,忽然紧贴着身体的浴衣内袋微微震动起来。他向Grappa打了一个手势,后者会意点头,女孩们就拢作一团,期盼地仰起脸看向夜空。
他不需看来电显示也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找了个偏僻角落,将电话贴到耳边。
出于防止被漫画入镜暴露信息的谨慎,良夜没有说话。
而电话那头的人,也罕见地保持了沉默。
双方都只有极轻微的呼吸声轻轻地回响。
“看啊!是烟花!”不远处女孩们惊喜的叫声响起,良夜顺着她们手指的方向看向夜空。
金红与亮蓝正在夜空中渐次绽放,光芒映着人们的脸,而熄灭后唯余寥落星子默然闪烁。
这期间他们谁都是、一句话未曾说。
就在他觉得自己要按捺不住开口时,最熟悉的声音终于响起。
“Ryo。”明明只是一个单音节,他却听出了难以掩藏的深重疲惫。
像是如果不去拉她一把的话,她就会没有尽头地疯狂下坠——那是一种难以抵抗其诱惑的致命狂热,他非常明晰这一点。
但他并不擅长安慰。
他霎时间窒住的呼吸似乎透出了担忧与焦虑,她在他开口之前就轻轻地笑了起来。
这罕见地让一直有着前行坐标的青年感到有些迷惘了。
“我真讨厌你。”她说。“你让我觉得我的一切努力都是毫无意义的。”
他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总是清醒的?你总是清醒地去死。我明明拼尽全力,却永远无法挽回你的结局。”
“你眼里的世界永远经不起推敲、不值得留下是吗?”
他没有说话。
“就算是你我、也不能靠蔑视在这个毫无道理的世界里战胜命运啊…就算是你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