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阳光明媚。
茶发少女将资料分门别类整理好,扣上对应颜色的文件夹。同一级别的研究员里,只有她会这么做。但真要把机密数据用纸质材料保存,有时也算一种天真的愚蠢。
她用余光瞟过几个目光一直黏在自己后背上,意图不明的人。
就算在实验室里,也不能说完全杜绝危险。
她无端又想起了那双蓝色眼睛:海上的冰层是破碎的,她无端从望月良夜的眼睛里读到了不解与悲伤的情绪…伤害到他了吗?那确实是她的应激反应,光是控制住自己不要在刚杀完人的他面前发出尖叫、出于趋利避害的本性转身就逃已经耗尽她全部力气——而且有Gin“珠玉在前”,她很清楚被蛇这种猎手盯上的生物是无法幸免的。
那时他确实吓到她了,但是那样的排斥与防备也并非她的本意。
当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重提那天巷子里的惊惶对视,他却一笔带过转开了话题。
——朋友,应当是平等的利益交换。
宫野志保明白这一点,早慧让她提前接触了学校这个小型社会,并学会如何避开非必须、无意义的社交活动,成为一个“透明的边缘人物”。
在这之前和她相遇的人则是意外,她记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遇见”望月良夜的了——但在他还没获得代号、没开始杀人,仍然是短发的时候,他们就在一起了。长年相处的人,总会积累多少感情。
更何况据宫野明美所言,在烈火席卷宫野家的那一天:
“是他把你带出来的。”
“那时候你才出生没多久…”
那时候Gin已经在物色把他塞进哪个实验里了,宫野夫妇负责的“银色子弹”也赫然在列。由于他们的死亡,“银色子弹”实验只能被迫中止,在等待下一场适合被投入的实验时,望月良夜就一直滞留在宫野家。
告别的那天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是错就错在,望月良夜给她留下了“行动组的成员也有他这样的”错误印象。导致这之后的许多年,她都无法适应和行动组的生物共处、哪怕后来她也明白,他是为她选择了一种不见血的方法——但那丝毫不会消减一条鲜活生命在眼前逝去的恐怖色彩。
Sherry一度需要仰望Margarita。
她申请将那个隐藏性别的少年杀手调到自己的身边来,那时的他还不曾让她失望过。
她没有直面过他双手淋漓的鲜血,反倒是他对实验体的共情让她看见了底线。只可惜好景不长,先是举报、然后是打着“心理评估”名头的洗脑实验,这次连告别都没有,她后来只听说“那是先生手里一把好用的刀”。
因为能完全控制在手,所以总是藏锋不露。
她再从姐姐那里听到关于Casablanca的消息时,自己也是可以独当一面的成年人了。有知情者嘲笑“技术组新星”如今的劣势,对他未来的发展皆不看好。
只有她不这样想。
边缘又怎么样呢?底层又怎么样呢?又不是他人的目光就能轻易下定论的。
她十分明白,像他们这种人,潜藏的价值是不为人言所决断的。
——她终于能帮到他了。
那时也是、现在也是。
她快步穿过走廊。Manhattan说在她申请调离APTX-4869系列实验前,有一个重要通知等着她。
她必然会成功的。
不管是那个人不断恶化的身体状态,还是姐姐想要离开组织的心愿。
严格来说,她得到了一份亡者的馈赠。Gimlet将“破茧”计划和“HEAL”系列实验的资料有所保留,其中以13号实验体的数据最为完整;在追求长生一途上,这两个实验进度都相较于APTX更见长。她固然无法甩脱因APTX-4869意外死亡的罪孽,但接下来将是全新的旅途,她确信自己只会更投入。
BOSS已经答应她了。
她会创造另一种价值,作为交换,她的姐姐宫野明美会并入后勤部,她知道故土难离,也不想去美国遇见某些可恶的FBI;而有着实验体身份的朋友,也不用在为了行动组的任务整日在枪林弹雨里拼杀了。
她满怀希望地叩响门扉。
等着我、姐姐。
…
“…你答应过我的。”
“是。”
“但她的任务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