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质量实在过硬,抹布擦过后银光锃亮,一尘不染,表面只有轻微的划痕,从前恐怕被望月藏在深处,所以才无一人找到。
松田掂了掂,还挺沉。密码轮盘做工相当精细,不是能被随意拆解的对象;箱门和箱体严丝合缝,浑然一体,他连个缝隙都摸不出来。
打开看看?他们又从彼此的眼中看见了一样的疑问。
上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在望月邸的书房。他们站在垂下帷幕的镜柜面前,最终还是一同摇了摇头,只放下合影就离开,就此落锁封存了属于望月良夜的一切。
萩原看松田的食指在骰子的一面来回滑行,开关咔嗒咔嗒地起伏就看出他心绪不宁:“……试试看吧。”
“这种保险箱应该有固定的错误次数……多次错误的话可能会远程警报哦。”
只有这么两次机会,一人一次。如果失败,那也再无探寻的必要。那人已故去太久了,安息或是他所追求的。
“那萩先来。”松田让开位置。
六位数字密码。
萩原在保险箱前站定。
小良夜会选用什么呢?最常见的应该是日期,年月日,通常具有唯一性、纪念意义。
他微微弯下腰,指腹触上密码键,越过保险箱上方的视野,他看见了浅蓝色的半袖制服和裸露在外的小臂;制服主人手腕的内侧还有一道墨痕;尾指处是长期抵在画板上磨出的薄茧。
他不得不屏住呼吸,几乎不敢抬头,只为让那位幻觉先生停留得更久一些。这个角度他明明看不见对方的脸,却觉得望月好像露出了带有鼓励意味的笑——一如既往的。
他轻轻拨动命运的轮盘。
是22岁警校入学的那一天,是他们所有人第一次见面的日期。
咔嗒。
保险箱门向外弹开。
“不愧是萩……?”松田俯身凑过来轻巧而小心地将保险箱门向外拉开。陈年的气味像是铁锈涌入室内,两人皆是一滞。
松田隔着手帕捏出一张信笺,展开后发现上面写的是花体英文,稍微有点让人头大。
“我亲爱的孩子……”他低声念道:“……这是我送给你的22岁生日礼物。”
“希望你永远铭记哪里才是你真正的故乡,什么才是你应得的结局;永远不要忘却谁才是你的生命的主宰者、掌控你的全部,谁才能驱使你奔赴死亡,鞭策你残喘至今。”
“愿绝望能令你更加坚韧,一路向前,为我所用。”
他隔着手帕摸到信纸一角凹凸不平的印花,把手移开。
一轮纯黑的太阳图案正对应着正常寄信者落款的位置。
萩原说:“信纸上的暗纹像是百合……保险箱里还有东西。”
松田俯身如法炮制再次取出。
是一张警官证。尽管已过多年,它所沾染的鲜血早已干涸乃至氧化变色,但文字依然能透过深褐色血迹勉强辨认。
连嵌在上方的相片都同样渗入了溅射状的血迹——黑发蓝眼的年轻警官长相是一种极富攻击性的漂亮,甚至到几乎能模糊性别特征的程度。那双眼睛尤其摄人,能立刻吸引走所有人的注意力:轮廓内勾外翘,眼睫细密纤长,而眼尾自然延伸、微微上挑——略显熟悉了——一时间他竟然想到诸伏景光、不过诸伏的眼部线条可比这位柔和太多。
萩原在这位警官冷冷的注视下目光偏移,看向别处。手册编号已经模糊不清,只能看出姓名和警衔。
“望月涉……警视。”
萩原抬起头,那个身着警校制服的身影倏然融入暗下来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