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舟号上层,靠在大开窗边的Tesca右眼眼角无端跳了下。他最后摩挲了一下纸张缝隙里夹着的风干树叶,合上记事本。心神不宁什么的都是错觉,干这行的早习惯在钢丝上行走,他再复盘了一遍今天要完成的计划:帮公安那群家伙伪装黑吃黑吞掉这批药物,合作愉快后自己跑路,不管是组织发现端倪还是公安把他反水都装作自己死了,必要的时候可以真死,死亡何尝不是一种令人感到安慰的结局——只要高桥那家伙什么都不知道。
“没想到你这家伙居然喜欢看文库本。”Aperol冷不丁道,他的视线一直黏在Tesca的手上,显然很好奇里面的内容:“还是说,你也会记日记?写今天又逼疯和杀死几个人?那是书签吗?”
是神签。Tesca不打算回答他,问:“东西都准备好了?”
“当然。”Aperol回答,不忘八卦道:“你还是第一次把自己的‘客人’介绍过来,真稀奇;连蓝舟号都能用来送货——他们都懂规矩吧?”
“交易物都是价格恒定的贵金属,放心吧。不会让你被上司问责的。”虽然可能会让你死。“我很懂那位女士的偏好,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混到那把椅子的?”
“她的小爱好一直没变啊。”Aperol感叹道:“我们走这个量的货,交易用的不会把船压沉吧?——我开个玩笑罢了,别在意。”
Tesca盯了他一下,确定刚才眼角的跳动感不是幻觉。他没忽略什么细节,今天实在不可能出纰漏,硬要说的话,近两天来让他难以集中注意力的只有一点。
他问:“听说你换了一个新的上司?”
Aperol笑得眉眼弯弯:“这才两天,你消息真灵通。”
“喜欢她?”Tesca问。
他话音刚落,Aperol就睁开了眼睛:“不会。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想娶的是那种宜室宜家的女孩子,最重要的是可不能比我聪明…你对Margarita的印象呢?”
犯罪分子在我面前说想要结婚。远比他更像罪犯的潜入搜查官冷着脸理了下衣领:“一般。”
“你还真是不为美人所动…”Aperol嘀咕着从外套口袋里掏出烟盒,用中指和无名指夹着递向他,“来一根?”
“戒了。”他哑声回答。
Aperol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看着他,有刻意的三分虚假,和Margarita相比起来,他的演技不到家。
Tesca另起话题:“你这个习惯是跟Margarita学来的?”
“水晶列车”驶进横滨港前,他常看那黑发女人的面孔被白烟围绕,五官在一团乳白色的薄雾中影影绰绰,他永远看不清楚。
“你为什么不喜欢她?”Aperol挑明问道。
“她太古怪了。”他回答:“太虚伪了,我实在很难喜欢得起来;你知道我一向和Vermouth打不了交道。”
“我还以为那是你为了让Rum相信自己没二心的借口。好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知道什么话该在什么时候说,现在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吗?”
我们。谁跟你我们?朋友的概念才不会存在于代号成员之间,各取所需的关系说得再好听也只能叫合作伙伴。他甚至不觉得自己有除了高桥以外的其他朋友。
他对Margarita有一种近乎动物求生本能的敬而远之,尽管从初次见面至今,两人的相处交流说不上火爆但也绝不愉快;这求生本能般的直觉救过他的命,也让他失去过朋友,他从此下定决心绝不会小看这个狗屁组织里的任何一团阴影。
Margarita不是他遇见过最恐怖的那个,但绝对是最矛盾最冷的。他调取过“水晶列车”的监控录像,这个看起来冷漠而虚弱的家伙在近身战上有可以绝对自傲的资本,对敌人阴险,对伙伴真诚——他不是她的伙伴。
而且自从Margarita出现之后,他就总做奇怪的梦。
“啊,人来了!我去接客人!”Aperol一闪身消失在他视野里。
Tesca目送他,抬头看了眼时间。Aperol比他还要年轻,抛开犯下的罪行,心智还未彻底成熟,更像孩子。能和Margarita合得来的代号成员都像孩子,他开始怀疑对方有无处播撒的母爱和收集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