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后一遍问你。”
废弃仓库改成的审讯室不算有格调,椅脚钉在地面上,承重很牢靠。任由被拷问者挣得直响,血液混合着别的什么东西从椅子上噼里啪啦往下掉,骨头都磨出来了,愣没叫人逃。
砰。
居高临下的审讯者借着一点月光,包着金属的鞋尖踩在他两腿中间那块区域,黑暗里只有一双眼睛发亮。他宁愿听见这冷酷无情的声音:
“11天前、沼野研究所发生爆炸,27人死亡,39人受伤;6天前、荒河有限公司发生爆炸,66人死亡,11人受伤;2天前、蓝英纺织发生爆炸,8人死亡,79人受伤——”
“这桩桩件件背后都有你的手笔,坪田君。”
咔嗒。
他下意识闭上双目,腮侧咬紧,等来的不是一颗从左太阳穴通到右边的畅快子弹。审讯者戴着皮质手套,按动手中显示屏的开关,白光霎时亮起,晃花他眼睛,从扬声器里淌出来的声音好熟悉。
等他聚焦瞳孔,已是双眼发直。他几乎要把屏幕盯出一个洞来,还是想不通他们是怎么找到他老婆的。
屏幕中同样被捆在椅子上的女人整个人直打颤,双眼盈满泪水。她抖得镜头都难在那张脸上聚焦,可还是美的。她背后窗外,是热带风情。
他妻子正重复念着他的名字,语调无助,似祈祷似恳求。泪珠簌簌而下。
他一声不吭。
“真遗憾。”男人说:“你错过了最后一次机会。”
“我听说坪田夫人是一位画家。”他的语调始终平静:“有竹,把她的眼睛挖出来。”
他瞠目盯着,盯着屏幕上出现另一只、又一只,那双肖似恶魔的黑手套爬上他妻子的脸,翻开她的眼皮——他从喉咙里滚出尖叫来——
“「不见棺材不掉泪*」,你要这样做,我们也没办法,坪田君。”审讯者语调礼貌:“别担心,尊夫人还有一双手和一对耳朵…”
他分不清自己脸上滚烫流淌着的到底是什么了,是他愧悔的热泪,还是妻子的鲜血。
“放了寿惠、放了寿惠…”他喃喃念着妻子的名字,一如画面中双目淌血抖若筛糠,单手正被岔开五指固定,却仍然重复他名字的妻子一样。“我求你们了…”
“我还听说,”审讯者只是不紧不慢地岔开话题,“坪田夫人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
“你知道吗,坪田君。女性怀孕10周时,肚子內的胚胎已形成胎儿,从头到脚约30毫米长,重量约35克,大约相当于一个金桔的大小。”审讯者伸手给他比了比,随即继续说道:“我有这个荣幸陪你提前见证一下,尊夫人腹中是贵子还是千金吗?”
只见屏幕中的那双黑手套握持一把闪亮的尖刀,刃端就贴在女人微微隆起的腹部。尽管她拼命流泪摇头,但那人仍不为所动。
他险些嚎叫起来。
“青森县三之川郡五河町Kenashimori 297-1131,”他涕泗横流地报出这串地名,“把寿惠放了,我不求活着,求你们把寿惠——”
“「给她个痛快*」。”审讯者抬了下手,屏幕那侧的人影应声而倒。
他舌头差点没能收回去,呆愣在那,活像块木头雕塑。下一秒,这个男人发出了自这里醒来后最凄厉的哀嚎,再看不出一星半点最开始面对常见手段时那种强撑的风骨。他惨叫完又愤恨地咒骂起来:“你们这群Margarita养的狗!你们以为你们是什么、你们迟早有一天也会跟我一样——”
他叫不出来了。审讯者把匕首尖端送进他喉咙,戳了一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