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涉这句话说得很轻，就像是夜行者为了不打扰周边安静的环境，曲起手轻轻在门上叩了一下。

他蹲在林漫随旁边，仰着头看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他有些发红的手指：“受委屈了。”

这句话并不是一个问句，而更像是他得出的结论。

委屈吗？好像刚刚确实很委屈。

现在呢？现在顾涉来了，似乎就没那么委屈了。

不过为什么，明明没那么委屈了，却还是很想哭，甚至更难受了。林漫随想不通。

他醉酒之后脑子转得很慢，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只觉得泪腺又控制不住要决堤。

但是他又不想在外面哭出来，虽然现在已经是晚上，便利店人不多，可他还是觉得丢人。

林漫随咬着自己的嘴唇，用昏沉的脑袋不停提醒自己别哭，忍着。

这个动作持续了没一会儿，林漫随就感觉自己的嘴唇被人给揉开了。

痛觉的消失反倒让人更绷不住情绪。

他有点烦，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想再次把嘴唇给咬上。

但是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来，而林漫随又清楚知道自己确实咬了什么东西。

难道是醉酒醉得太狠了，感官都失灵了？

林漫随有些不信邪地又咬得更狠一些，忽然听到了对面人“嘶”的一声。

顾涉只是用了气音，声音不大，而且便利店的音响还放着音乐。

但这个声音就是被林漫随给捕捉到了。

他一下子把眼睛睁大了，醉酒的混沌在此刻都消散了不少。

他刚刚确实咬了什么东西，不过不是自己的嘴唇，而是顾涉伸过来的手指。

林漫随慌不迭地将牙齿松开，垂眼看见顾涉食指指节皮肤上留下了自己的齿痕。

要是他没有及时收了力道，说不定能直接见血。

林漫随松了口，可顾涉的手指依旧没有拿开，甚至还往前送了一些，就这么“强迫”着，被他含在嘴里。

他的身形很坚实，将两人和柜台挡了个完全，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林漫随被整得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他心脏狂跳，头还沉，只能分出为数不多的理智问道：“你......要干什么？”

顾涉的手依旧没有拿开：“别咬自己了，上次都咬出血了。”

林漫随费了好半天劲才想起来，他指的是上次骑马的时候，自己由于太害怕咬嘴唇那次。

好不容易理清一些思路，顾涉又抛过来一句话：“想咬就咬我吧。”

林漫随彻底懵了，脑子一热，下意识将牙齿向下压了压。

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之后，林漫随一下子回过神，脑袋往后靠了靠，将顾涉的手指挣脱出来。

本就因为酒精发红的脸此刻更热了。

他一句话没说，只是垂着眼睛，将顾涉的手指往自己这边牵了牵，指尖在自己留下的痕迹上反复摩挲着。

“疼......么？”

顾涉抬起头望着他，笑了笑：“不疼啊，没感觉。”

林漫随醉酒之后脑子更直了，他几乎是脱口而出：“骗人。”

顾涉愣了一下。

林漫随盯着他的眼睛，脑子转不快，只能缓缓陈述：“我刚刚听见你喊疼了。”

顾涉发誓自己绝对没喊过，刚想替自己喊冤，林漫随又开口了。

“你抽了口气。”

他学着顾涉刚刚的样子“嘶”了一声，然后摊了下手：“像这样。”

顾涉被他这个样子可爱到不行。

虽然和林漫随接触了这么久，甚至这个人已经是他男朋友了，但是顾涉依旧没想到，他还有自己没见过的一面，而且醉酒之后会这么好玩。

他起了些逗人的心思，歪了歪头：“这都被你发现了？”

林漫随点头：“嗯。”

顾涉笑起来：“你观察得可真仔细。”

林漫随看着他笑，没忍住心情也愉悦起来，跟着一起弯了弯嘴角：“谢谢。”

下一刻，他感觉自己被人抱住了。

醉酒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再一次跌入一片温暖，对方紧紧地抱着他，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脖子，手指陷入了他放下来的发丝里。

隔了一会儿，林漫随感觉顾涉似乎在抖。

“你在笑。”他脱口而出。

不过林漫随还是有些疑惑：“在笑什么？”

以他现在这个转不动的脑子，实在找不到笑点在哪里。

顾涉的笑意没有停，但是似乎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你好可爱啊。”

林漫随有些迷惑：“嗯？”

还从来没有人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过他，所以听起来不免有些新奇。

算了，顾涉这个人脑回路有时候就是不太正常，林漫随决定大方一点，不去计较。

顾涉抱着他笑了一会儿，终于缓过来，摸了摸他的脑袋：“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

林漫随想了想：“不回......”

他这句话说完，脑袋就像是一下子宕机了一般，顿了好久都没有说下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