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兴皱眉:“你闯什么祸了?”
季照安了无生气:“不是我不告诉你,是说了你也完了。”
杜兴打了个激灵,抚平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丝毫不怀疑季照安的闯祸能力:“那我不好奇了。”
季照安吃完就趴着不动了,杜兴缠着沉川戳蛇肚子:“你主人真可怜。”
沉川无辜地嘶嘶吐了两下蛇信子。
季照安连呛回去的力气都没有,有气无力道:“你找我有事吗?”
“啧,你不说我都忘了,”杜兴四下看了一眼,捏了个隔音罩道,“我估计你也没听传讯,万师兄今日突破了,万一无忧长老真考虑收下他,你有什么打算?”
季照安顿住,旋即撑着不知哪来的力气站起来往外走:“我这就去给师父认错赔罪。”
杜兴捞起沉川跟上:“这就是你的打算?”
季照安一脸严肃凝重地点头。
杜兴:“……”
见季照安头也不回,杜兴和手上的沉川大眼瞪小眼,然后往蛇嘴塞了颗丹药,喜滋滋带着被遗忘的沉川往宿华峰走了。
季照安忐忑不安地在江熠院门外站了许久,不敢敲门。
师父的元神有伤,他还干蠢事把师父气吐血,师父进幻境都没有见他,肯定还在气头上。虽然师父说过不会不要他,但那时候他也没捅出过这么大的娄子……万一师父觉得他无法无天朽木不可雕,想换个人培养,真的收了万师兄怎么办?
……
书房内,江熠正一页页翻看厚厚一沓的清心咒。
比季照安早到一步的辛若莹疑惑道:“照安在外面干什么呢?”
“不必理会他。”江熠放下罚抄,绕出桌案斟茶推给辛若莹,“师姐有事叫我去万象殿就好,何须自己跑一趟。”
辛若莹摆手:“不是什么正事,来你这逃个清闲,听说你在碎魂秘境中指点过几个小弟子?”
江熠点头:“是。”
辛若莹道:“这两日听子阳和子允提了两句,说有几个小弟子想入你门下,想来就是他们几个了。”
辛若莹门下有三个徒弟,小徒弟辛子矜是个体弱多病的小姑娘,被辛若莹养在安和宗偏远宁静的兰垣峰,只在每年除夕会接回来半个月左右,日常帮衬着她处理宗门上下事务的便是大徒弟辛子阳和二徒弟辛子允。
这两个徒弟都是得力贴心的,安和宗边边角角的芝麻事都不放过,硬是凭二人之力叫辛若莹被迫知晓一些有的没的。
江熠抬眼:“想入我门下?”
辛若莹:“估计是,照安最近不也同他们走的很近?我还当你知道呢。”
江熠:“只是知道他们走的近,别的不清楚。”
辛若莹道:“我瞧着照安和他们关系不错,你没有再收徒的打算?”
江熠沉默一瞬:“没有。”
辛若莹:“那那个金丹弟子呢?”
江熠:“万新霁?”
辛若莹点头:“你既然没有直接点透他,想来也是看好他的吧,他今日刚突破。”
江熠道:“与是否看好无关,宗内弟子,顺手指点一下罢了,只是点到即止,剩下的便是他个人命数了,我不便再插手。”
辛若莹愣了一下:“所以你并无收他为徒的打算?”
“并无。”江熠有些诧异,“师姐从哪里看出来我想再收徒?”
辛若莹叹了一声:“我只当你心血来潮想再收两个。”
江熠道:“从未想过,我没有师父和师姐这样的精力,徒弟一个便够了。”
教养一个徒弟实在磨人,他没有多余的耐心再去教第二个,更不必说在收下季照安之前,他就从来没想过要收徒弟。江熠的神识往外扫了一眼,季照安不知何时已经跪得笔直了。
江熠:“……”
别说他不想收,以外面那个混账喜欢胡思乱想的性子,只怕师弟进门的当天就能生出心魔给他看。
辛若莹道:“是你太强求,说着不便插手他人命数,偏偏又将所有心血都放在照安身上,若人人都像你这般带徒弟,谁还有精力再去管旁的事?”
“我既做了便不会收回,倘若再收一个,身为师长想要做到一视同仁,那我可真是要将所有心思都放在带徒弟上面了。”江熠饮一口茶,道,“好不容易熬到外面那混账即将成人,是要多想不开,再给自己挖个新坑。”
辛若莹叹道:“我是担心你对照安的期待太高,资质终究是天定,因事与愿违反噬自身,于你和照安都不好。”
“师姐放心,”江熠放下茶盏,“不会事与愿违。”
江熠的神色很淡,却不是顺其自然的放松无谓,而是一种如鱼得水的绝对掌控感。
辛若莹怔了一下,莞尔道:“难怪他们说照安张扬,不像是你能带出来的徒弟。”
江熠:“是吗。”
“自然,”辛若莹无意识地转着茶盏,“毕竟是你带出来的,多少有你的影子在。”
只是没有少时的江熠那般不可一世和狂放不羁,季照安的张扬中还杂糅了些许他师父现在的稳重。
江熠不置可否:“始终如一的莽撞且没有分寸,师姐想骂我不必绕路。”
辛若莹:“……”
辛若莹神识展开,看见了跪的老老实实的少年,诧异道:“又闹脾气了?”
江熠扯了个意味不明的笑:“师姐高看我了,他若只是闹脾气,我哪有不从的道理。”暖黄的烛火在茶水中荡开浮光,江熠缓缓收起笑容,漫不经心道,“他迟早欺师灭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