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熠回头看向一身紫色劲装的项和,道:“我想四处逛逛。”
见项和面露疑色,他解释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进大宗门,心情难免雀跃,无心打坐,又觉得这里的灵气比外面浓郁,才想出来走走,不想惊扰了你们,项小友见笑。怎么了?是不好吗?”
项和笑道:“没有,只是这毕竟不是寒涯岛,夜半更深,纪道友注意别走太远。”
江熠颔首:“多谢项小友提醒,我只在周边看看,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项和道:“纪道友早去早回。”
江熠应过,转身融进林木间。
聚欢峰是安和宗的客峰,山腰到山顶上下错落着大小院落,是为做客之人准备的临时住处。
江熠没来过这边,也对这里的夜景和灵气分布没什么兴趣,只是他再不出来,身后那个跟上来的小友怕是要忍不住对他那间屋子动点手脚、逼他出来了——不论损坏之物贵重与否,最后修缮和换住处都是劳烦安和宗的人。
他在东妖境追查魔修的路上“偶遇”这行人,而后靠着对东妖境地形的了解,带项风华抄近路提前赶到魍魉谷,中间给了他们几瓶避瘴丹,魍魉谷并肩作战撤离后便顺势与这些“志同道合”之人同行。
项家人对他有怀疑,无关紧要,他只是需要一个能近则近的距离,好确认除去项子石是否还有其他人与魔修有联系。
出门的理由既然给了,江熠理所当然地是往灵气浓郁的地方靠,身侧的林木愈发粗壮,绿叶交错掩映,重叠出深浅不一的暗影。
季照安蹲在枝丫中,玄衣被浓绿和夜色遮盖,远处走近的人面容平平无奇,穿着也平平无奇,黑布长靴,粗布麻衣,素木簪子,左探右望,满目惊奇——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季照安从未见过的寒酸。
季照安顿了顿,摸上腰间的传讯玉牌:“你确定这里住的是项家人?寒涯岛是沉了么?这等喜事你没告诉我?”
杜兴的声音在脑海响起:“你争取脑子快点进几汪洋水,早日把他们淹了我再通知你。这人和项家一起来的,我看着他们进的山门,反正不是项家人也是一伙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是金丹,要动手吗?”
季照安皱眉:“我要找的是跟在项风华身后的那两个,先别打草惊蛇。”
杜兴:“你挑的这鬼地方,我们都蹲多久了,好不容易等来这么一个人,鬼知道还有没有人来,我看不行就给他先绑了,引蛇出洞。”
季照安嗤道:“你懂什么,这里灵气浓郁,枝繁叶茂,最适合隐藏阵法,且不是主道,谁没事来这儿?你脚下地心千丈有条灵脉,深更半夜来这的肯定都没安好心,我们就是给他痛打一顿他也不敢跟宗主讨理。”
短暂的沉默后,杜兴问:“所以你怎么觉得那两人一定会过来?我们不会就在这儿蹲一个缘分吧?”
季照安道:“别急,我让沉川去带人了。”
寒酸人走近了,季照安抓着树干的手蓦地一紧,细小重叠的枝丫缝隙中,那人好奇的目光不分主次地扫过每个角落,却在划过他这里时微妙地顿了一下。
那一眼很快,快到季照安都要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他很确信,他没有。隔着深浓的夜色和重叠的匿形阵,一丝极淡的熟悉感诡异地漫上心头。
细微的沙沙响由远及近,匆忙的脚步声跟随其后:“哪来的臭蛇敢吞我的宝贝,给我吐出来!”
灵力划破黑幕,击向左右游离的沉川,季照安握着玉牌,短促地给杜兴传了个“起阵”二字,随后整个人俯冲向下,直奔那个平平无奇的寒酸人。
杜兴早就打听过这些人的修为,这人虽然和那两个侍童同为金丹,境界远高他们一截,但他们还有一条蛇啊——一条能让对手发现运灵力逼毒只会让毒素更快扩散的漂亮小蛇。
无数乱石飞叶倏然窜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交织成无孔不入的密网,两个稚嫩的哀嚎声响起,有鲜红色一闪而逝,哀嚎声的穿透力更强了。
季照安劈头盖脸一顿灵力砸出,一副势要把那粗布麻衣炸的渣都不剩的架势,结果在半空中被人扣住手腕狠狠一压,整个人陡然翻了个身重重砸向地面。
季照安腰腹一旋猛地转身,另一手准确攀上那人肩膀,膝盖一屈狠狠撞向那人胸膛——被生生止在半空。那人一手握着他的膝盖,一手擒着他的手腕,竟就这么给他端在空中,让他迎接扑面而来的乱石飞叶。
“沉川!”
鲜红闪电般靠近,季照安翻手就去卸对方胳膊,对方端着他侧首转身,避开了想要咬脖颈放毒的小蛇,又猛地松手任他摔落在地。
季照安狠狠攥着那只胳膊没松,力道被重心变化卸掉大半,根本没有对这人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季照安抬手伸向身后,冰凉滑腻的一条顺着他的胳膊肩膀飞快向上,直冲对方面门——
乱石飞叶窸窣落下,季照安脚下忽然一震,不远处的哀嚎中亮起一阵幽蓝火光,鬼魅迅速地窜过来锁住了寒酸人的腰身,顺带也裹上了季照安的。
季照安一愣,他们居然早有准备?!
不等他挣脱,一阵强有力的吸力从幽蓝火光中冒出,几乎要撕裂空间的拉扯下坠中,季照安猛地捏住已经张开毒牙的沉川丢进兽环,旋即被人扣住肩膀压进了怀里——
为躲避沉川挣脱了他桎梏的人,又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