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狼藉中,年轻弟子齐刷刷跪成一排,每个身上都挂着彩,他们动静太大,饶是再偏僻也有许多弟子被吸引过来,本来待在远处看热闹不敢靠近,现在不用担心被误伤,已经不远不近地围了几圈。
伤的最为严重的两人分跪两边,季照安神情不屑又倔强地目视前方,间或冷冷看一眼云沉,就是不看江熠,杜兴跪在他身侧,略垂着头,一眼一眼小心翼翼瞟着辛炎,甫一对上辛炎恨不能生吞活剥他的眼神,唰地又跪得笔直,表情认真严肃。
杜兴旁边跪着四个晕乎乎的倒霉蛋,倒霉蛋那边跪着云家弟子,一脸正义凛然的冷漠,细看之下能发现他浑身都在细微地发着颤,似乎在竭力对抗着什么,用威压无形压着他肩膀的云沉笑了声,率先开口:“我不记人,你叫什么来着?”
那弟子努力高昂着头颅,不肯回答。
云沉笑的越发温和:“想必不是本家弟子,我不管事,不关心你是哪个旁支,但你既有幸入本家修行,那我劝你还是要听我一言,报个名姓又不会损失什么不是?”
云沉每说一句话,那弟子额间冷汗愈多,最后一句落下,那弟子终于颤着牙关道:“云立辉。”
围观的窃窃私语突然变多,低而杂乱,形成嗡嗡一片。
江熠和云沉对视一眼,示意辛炎带人离开。辛炎是在上境仙台收到传讯的,弟子比试完随时可以离开,观看的弟子也能自由出入,他们却没有这个自由,这个关口,秉持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只告诉了江熠和云沉,匆匆带上几个弟子就赶来了。
“都带走先疗伤。”辛炎心累地一挥手,亲自去提杜兴。
眼见安和宗弟子靠了过来,云立辉突然拂开来搀扶他的那只手,寒声道:“你杀了那么多人,现在还要纵容你的徒弟杀人吗?”
这一句带着灵力,转瞬传开,所有人都霎时一静,连密集低声的谈论都消失无踪,死一般的沉寂蔓延,唯有季照安像只炸开的刺猬,猛地站起拦在江熠身前:“我真要杀你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命狗叫?”
云沉眉心微蹙,视线扫过围观众人,又看向江熠,江熠微不可查地摇了下头,云沉收回了即将出手的隔音罩。
云立辉呸了一声:“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
“好过你技不如人不敢承认。”季照安冷嗤一声,转身推江熠,“师父别理这个疯子,我们走。”
云立辉见状大喝:“江熠!”
季照安暴起:“你找死!”
围观之人的惊呼声中,江熠按下季照安,云沉拦住季照安甩出的一记灵力,杜兴掐住窜出的沉川,在辛炎直勾勾的目光中塞进衣襟捂住,硬着头皮佯装无事。
云立辉冷笑一声,直勾勾盯着江熠:“敢做不敢当?”
“你……师父!”季照安被江熠推到身后,用灵力绳捆了个结结实实。
云立辉问江熠:“你敢不敢问你徒弟,我们今天为什么会打这一场?”
季照安不安分地往前挪,被江熠伸手拦住,他挣扎着抓住江熠的衣袖:“师父别理他,我就是看他不顺眼,想揍就揍了……”
江熠没有理会季照安,看向云立辉道:“这位小友有话但说无妨。”
云立辉死死盯着他:“破釜之战死在你手下的无辜性命,你可曾后悔过?”
诡异的死寂再次漫开,云沉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辛炎猛地看向江熠,季照安手指倏然收紧,呼吸都停了,他下意识去看江熠,却听江熠平静道:“不后悔。”
云立辉一怔,忽然笑起来:“果然哈哈哈,有人说你心魔缠身,我就知道不可能,像你们这样冷血的人,”他目光冷冷扫过云沉,“根本就不会后悔,更无可能为此生出心魔,凡人性命在你们眼中根本不值一提,想杀不就杀了,高高在上睥睨众生,这不就是你们。”
云沉沉吟道:“修士与凡人自是不同,否则你费尽心思修炼进本家做什么?”
“你承认了!”云立辉面目狰狞起来,身子扭动着想要挣脱云沉的束缚,“在你们心里,凡人如蝼蚁,存不存在根本无甚影响!”
云沉看向江熠,了然于心地笑了起来,对云立辉道:“你说的不错,在我们眼里,凡人确如蝼蚁,万物皆然,你也是哦。你隐瞒修为来此,这个账回去让三小姐同你清算吧。”
像是云立辉口中的冷血无情终于得到印证,无声的抽气出现在四面八方,季照安的视线还没从江熠脸上挪开,江熠的神情始终平静淡然,像是无声默认了那句“我们”。
所有弟子惊愕于江熠和云沉的反应,云沉毫不在意地示意站在云立辉身后的弟子:“带走。”
“你们才是恶魔!凭什么高高在上,杀了数千无辜之人还毫无悔意,盼着你们死的人那么多,你们会遭报应的!”
灵力绳压制了灵力,云立辉挣扎着被带过江熠身边,江熠忽然道:“云家辖地当年是我负责,若有累及你的亲朋,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