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放本大爷出来!你这只蠢猫!”
少年探头,视线往草窝中瞟:竟是一柄细剑嗡鸣不停。
“你是谁?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在我家?”少年疑惑地道。
这把剑很陌生,少年坚信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它。
“还不都是因为你!”细剑大发牢骚:
“是你把本大爷收进来的!本大爷好不容易要自由了!都是因为你!
“现在!快把本大爷放出来!否则本大爷迟早要出来!到时候要你好看!”
许是那牢骚太有感情,使人共鸣。
又许是脑海中灵光一现,少年终于回忆起来了。
他想起来了,他见过这把剑。
那是在少年仍是一只猫猫的时候,猫猫踩过翠草,饮下甘露,沐浴日光,行步欢快。
然而这时,细微的低语靠近猫猫的耳畔,“这里有玩具——猫猫——快来玩儿啊——”
那低语细若浮光,微若清风,淡若碧水,柔若云棉。
看似不起眼,却像是羽毛,轻轻挑动着猫猫的心弦。
痒痒的,想要去看看。
猫猫神往,便好奇前往。
森林之里,柳树之下,馨香之萦,鸟语之绕。
猫猫看到一座小石台,青苔湿绿,石头表面细细碎碎凹凸不平,被风侵蚀沙化。
在石台之上,随意摆放着一把细剑。
剑长三尺,有木鞘,木质陈旧,裂缝滋生,看起来已有不少年份。
木鞘包裹着剑,顺着那微小的剑鞘缝隙,似乎有银光潺潺流出。
猫猫好奇,一脚跳上石台,打算拨弄一下剑鞘,看看里面是怎么了。
然而,就在他触动细剑的一瞬间。
剑动了,它飞了起来,悬浮在空中,不停地高呼:“自由!我自由了!本大爷自由了!”
声音癫狂,刺耳诡异,像极了传说中的恶魔。
猫猫心中大呼:糟了!我犯错了!
他试图弥补,便打算用臂环收了这邪物。
然而,下一秒那剑寒光一闪,猫猫的意识便断在这里。
等猫猫再次苏醒时,他已经不是一只猫了。
“是你。”少年终于懂了,他终于懂了一切。
“是你把我变成人的,对吧?你这个坏蛋。我会全部告诉主人的。”
“哈哈哈哈哈——”细剑笑个不停。
它明明是把剑,却笑得像个捧腹的人。
“你笑什么?你已经被我抓到了。主人惩罚你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少年说道。
肉眼从臂环里退出来,重新环顾起了四周,可是主人不在这里。
这里环境陌生,房间窄小,气味怪异,连第六感都充满不祥。
唯有寒意继续侵袭。
少年打了个激灵,不再管那剑,连忙取出小球球,他要立即洗澡。
水元素长鞭召唤而出,环绕足趾盘升而上。
水鞭像是水蛭,滑溜溜的,又凉凉的,不过却不寒冷。
很快,皮肤上的血被吸净,水没有丝毫残留。
少年挥了挥手,水元素裹挟着污血凭空消散。
不止是皮肤,房间也顺便扫弄了一下,变得干净起来。
少年照了照镜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果然厉害。这个道具印象中,可以一口气放出十万水绳。现在却任我摆弄。”
少年开始往外走。浴室的外面是卧室。
脚掌触碰地面,一步又一步,冰得扎脚。
少年连忙跳跑起来,只有这一刻,他才忘了自己是只猫。
床上铺着淡蓝色的绒绒毯,灰白色的被子厚实的像城墙。
少年什么都顾不得了,越是奔跑,他越是觉得寒风凌厉。
于是,他瞄准被子,像是一支离弦的箭矢,隐没在其中。
虽然身上还是很冷,可他相信,小巧的床会带给他温暖。
解决了这个,还有那个。
待身上暖和了一些,少年便去直面恶魔。
“你还在笑?”少年有些诧异,“你不害怕吗?那可是主人啊。”
那细剑似乎疯了,“哈哈哈——蠢猫啊——哈哈哈——笨猫啊——”
“好吧。或许你该好好冷静冷静。”
少年闭上眼睛,忘了这臂环,于是,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现在已是深夜,对人类来说,深夜意味着睡觉。
少年缩在温暖中,气息逐渐绵长,他正想着怎么找主人的事情,一不留神却睡着了。
到了第二天,金阳破冬,光亮透寒,雾蒸楼宇,玻璃灿灿。
普天之下,皆是一幅人间烟火气繁杂、热闹、拥挤、有序与无序齐飞的图景。
可是,少年却被一阵“哐哐哐”的噪音掀醒。
“喵儿?”少年万般无奈地支起身子。
有人在敲他房间的门。
“谁啊。”少年呼喊了一声,门那边却并无回答,仿佛刚才的敲门是个错觉。
拧着眉头,少年穿衣披袄扯袜拉鞋,弄好一身行头之后,他才往门那边走去。
门一开,外面直愣愣竖着三个黑衣人。
其中,右边那个面色最为不善,身形庞大,肌肉膨胀,看起来凶神恶煞。
“丰小子,你欠我们老板的钱,该还了吧?”
三人略往前一步,少年被气势震慑,不得不后退一步。这一步之后,他没机会关门了。
“谁?”少年弱弱地道。这些人他不认识啊。
“说的就是你。”中间那个鼻孔朝天,他冷笑道:“怎么?还不起?想装傻?”
左边那个表情儒雅,眉目间似有愁苦,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我们知道你很悲伤,可怜的老人家啊,缠绵病榻受苦那么久。
“我们老板也是个好人,不愿风刀霜剑严相逼,于是给了你时间调理心情——”
“少废话了。”中间那个打断了同伴的声音,“都过了这么久了,欠的总是要还的。”
右边那个肿胀人物也说道:“所有人都知道: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少年睁大眼睛,“这、这和我无关啊。”
他冤枉地道:“我只是一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