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没亮,阿致带着两个孩子,还有王阳、邬春荣、叶梦竹还有两个护卫,分成三辆车,浩浩荡荡地上路了。
陆昀峥送他们出来,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的手,看着她在迷蒙的大雾里登上马车,渐渐走远。
回到长安的时候,正是快过年的时候,街上热热闹闹的,和六年前一样。
楚楚稍沉稳,四处打量,眼睛睁得老大。
希君已经见识过长安城的热闹,依旧“哇”个不停,拉着楚楚姐姐一道去买糖人和冰糖葫芦,两人如今天下第一好呢。
他们落脚的地方,是六年前曾租下的那个两进的院子,陆昀峥后来把它买下了。
打开院门,一眼看到的是曾经种下的菊花,已经枯败了,显示今年还盛放过。
这院子里有两间房,倒是刚好够住。叶梦竹带着楚楚一间房,阿致和希君一间房。
走入房里,阿致看着那宽敞圆润的棕红色大桌子、椅子,沉默地走过去,轻轻抹掉上面的灰尘,露出里头鲜亮的颜色。只是再怎样也不如当初那样鲜亮了。
房间里许多东西都没有挪动过,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经过半天打扫,这院子里干净宽敞了许多。
第二天,阿致又买了些吃食和小玩意,马不停蹄去看了王阳的老婆惠娘,以及他们的两个孩子。
王阳没有说错,他老婆格外贤惠,家里就一个仆人,里里外外打理得格外干净,孩子也照顾得非常妥当。阿致去的时候,王阳正好出去买菜,惠娘刚奶完孩子。
阿致给两个孩子各一个红包,是点新意。
惠娘一开始没好意思收。
阿致执意给:“实不相瞒,我过来也有其他事要麻烦王阳,想请他帮我在长安城寻个合适的铺面。”
正好王阳从外面回来,他收下红包给惠娘,告诉阿致,长安城如今的铺面格外昂贵,比之五年前更是贵了不少。
阿致便打消了念头:“我还是先摆摊吧。”
王阳点头:“这个我可以帮忙去问问。你是想要做药膳吧?”
回程的路上,阿致和叶梦竹拿到了一本做药膳的书,她自己试过了几次,确实对身体有些进益,十分有兴趣,每日寻着叶梦竹讨论,把叶梦竹都闹烦了。
“嗯,不过我想试试看,摸清楚情况再决定。”做生意最忌讳冒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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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事告一段落,阿致又给希君和楚楚买了糖人带回去。
经过朱鹤湖时,熟悉的画舫在湖面悠闲晃荡,丝竹之声响起,阿致有种梦回六年前的错觉。
现在她已为人母,而陆昀峥远在千里之外。
她刚一转身,刚好看到了个熟人。
对方刚从轿子里下来,也看到了她。
是谷湘如。
谷湘如的脸色沉静了些,没有了往日的那般张扬的光彩,看到阿致,她也只是顿了下,偕同另一顶轿子里的妇人,往茶楼里去,言笑晏晏。
阿致也背过身去,各走各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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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个院子里,阿致看着希君和楚楚坐着玩游戏,吃糖人,才歇了没一会,就有两个小工扛着一流水的物件进来——布料、桌椅板凳、米、粮、油、棉被,都是上好的。
阿致拦住一个小工:“这是做什么?”
“夫人去问张管事。”
阿致走出院门去,果然,是张羽长身玉立站在门口,二十五六的年纪,面白冠帽,透着几分儒雅,引得路旁几个妇女掩着口匆匆离开,不时回看两眼。
阿致刚出来,张羽便弯腰对她行李:“夫人,这些都是侯爷的吩咐,您若是有什么不便,可以随时通知我。”
阿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说不去侯府里住,他嘴上是答应了,但还是要让张羽照顾她。这和住在侯府没什么区别。
张羽又招呼身后的年轻小厮和一个五十多岁的妈子:“夫人,这是蓝杰和申妈妈,他们听您的差遣。”
阿致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院子:“我这院子也住不下多少人。”
“无碍,他们晚上还是住侯府。”张羽又道,“不如夫人随我去侯府住?”
阿致摆手:“就这样吧,不用再送东西来了。”
东西太多,有些要塞到房间里去。阿致自己倒没有多在乎,但是叶梦竹和楚楚的房间还是需要商量下。
刚这么想着,叶梦竹远远从外头过来,她一早出门,将妹妹美娘的骨灰坛供养在山上的寺庙,才刚回来,一脸落寞沉寂。
阿致远远对她招手:“叶大夫。”
叶梦竹抬眼看到阿致,点了点头,随后目光一转,看到那长身儒雅的男子,倒抽一口冷气,双眼圆睁,转身就溜了。
溜了……
阿致目瞪口呆,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一脸看到仇人的模样。
张羽倒是有所感觉,回身去看的时候,只看到一抹黑白色的衣摆消失在转角。
张羽眯着眼睛看了许久,问阿致:“叶大夫?”
阿致不明所以,点点头。
张羽的嘴角翘起一丝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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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几日就这么过去了。
这一日清晨,阿致照顾希君和楚楚起床,又让他们吃早饭,准备去张博士的坐馆里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