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魏国皇子,歹心昭然若揭,稍有不慎,夷国便会大厦倾覆,届时,在座的家族该遭受何等惨痛的报复,实在不得而知。
“娘娘,这是让齐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可想好接下来该如何应对了?”齐巍眉梢微挑,显然心情非常愉悦,他似乎非常满意单艺这般服软的样子。
“如今晚宴的菜品是本宫与司膳房御厨历经数月精心挑选的,特意为殿下接风洗尘用。若殿下是真心相待,也得让本宫看到殿下的诚意才是。”
齐巍颔首,不愧是他看中的女人,如此推拉的话术,虽然知道不是真心的,但他实在是受用。
齐巍转头,在众目睽睽之下,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侧位,等候餐食。
众人见状,难免瞠目结舌。
魏国皇子刚才气势汹汹,剑拔弩张的场面,如今竟然被皇后娘娘三言两语给平息了!
不得不说,皇后娘娘实乃当朝罕见的有胆魄的妇人啊!
原先喜欢在议事殿当刺头的家伙们也纷纷低下了头,羞愧得不敢再看单艺。
摄政王府。
月上中空。
“蛰伏多时,如今该出手了吧?”
“秦歌,还打算让侄媳妇等你多久?”
当形似某物的东西被端到了齐巍的桌前,众人的眼神和脸色都变得不大对劲。
不少人险些克制不住自己幸灾乐祸的表情。
“你管这个叫作什么?”齐巍诧异地看向自己,试图再次确认。
单艺也毫不畏惧的对上他质疑的目光,“巧克力烤栗。殿下,这个时节,最适合吃烤栗子了,不是么?”
“为何是这样的外观?”齐巍的嘴角克制不住地抽了抽。
“寻常美观的餐点大家广为熟知,久而久之便腻了,淡忘了,如此这般的样式才有足够特色,才配得上魏国大名……”单艺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齐巍拿起一颗烤栗,面部紧绷,一时间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真真是好样的。来人!”齐巍深吸一口气,过不了心理那关,重重地放下那颗烤栗,恼羞成怒的大喝一声。
单艺下意识再次往孙公公那边望去,说好的危急之时有她心心念念之人来帮忙呢?
怎么连孙公公自己都不见了?
单艺的嗓子快要吊在了嗓子眼。
然而,原本那些守卫却恍若未闻,纹丝不动站在原地。
嗯?
这又是怎么回事?
坐在席间的众人诧异不已。
“殿下欲唤何人来?”一个极为清朗的男声自殿外悠悠传来。
众人纷纷望去。
敞开的大门忽的出现了一个极为高挑的身影,面容俊逸无二,每走一步,衣摆飘逸,如同仙人下凡。
那人身侧跟着的,是一袭紫袍的摄政王。
难以置信,原本嚣张得很的清珂此刻竟然安安分分的尾随其后。
“皇上……”
“是皇上!”
“皇上竟然痊愈了!”
“臣等参见皇上!”众人大喜过望,丝毫不顾身后齐巍扭曲的脸,纷纷离席,跪伏在地。
“哼!夷国皇帝不是失踪了吗?靠着所谓的摄政王和皇后一介妇孺苦苦支撑到现在,怎的现如今知道回来了?”齐巍摇摇头,冷嘲热讽道。
秦歌慢慢悠悠走在众人为他避让开的长道,随即在单艺红了眼眶的注视下,走上了高台。
他伸手,牵起了单艺有些冰冷的手,心里一疼,“这段时日,艺儿受苦了……”
单艺此刻无心追问秦歌失踪的去向,也不敢细想他背后的理由,只能哽咽道:“你能完好无缺地回来,便是极好的。”
“就没人理我一下么?当我死的?我还在这里呢!”齐巍气得抓狂。
还没说完,脖子上就被原来那些守卫用佩刀架住了脖颈。
“你,你们!你们怎么回事?谁才是你们的主子,睁大狗眼看清楚了!”齐巍气急败坏得直跺脚。
“确实,在场人中,眼神不大好的,也只有殿下你了。”秦歌拂袖,从容开口:
“本来,若是殿下安安分分来我夷国议和,朕也不会追究魏国,但如今,你这执迷不悟的情状,朕只好请你的父皇来瞧瞧看,是否是自己管教不周了……”
“你,你竟敢对我父皇下手!”齐巍朝秦歌瞪眼,瞪得快要目眦尽裂。
秦歌淡淡扬眉,丝毫不在意他的惊讶,“朕只是请他来叙叙旧罢了,毕竟,他能教出你这样愚昧自大的继承人来,不费点手段,还不能成事。”
“呵,你以为我会信?不过是拙劣的激将法罢了!”齐巍扭头,脖子的皮肤表面碰到了利刃,很快就剌出了血痕。
秦歌淡淡地望向台下的摄政王。
清珂会意,拍了拍手,吩咐道:“把人带上来。”
当看到自己被五花大绑的亲生父亲时,齐巍的脸都气得青紫。
“怎,怎会如此!”齐巍的语气带着怨念。
“逆子,本王让你来夷国议和,你竟然想挑动两国的战争!真是让为父心寒!”魏国国君被压制着坐在了所谓的客台前,因为动怒,脸都被自家儿子气成了猪肝色。
“看来你不仅是失踪这么简单,还暗自去了魏国。”单艺见状,轻声在秦歌耳畔低语,“不过究竟是什么时候动的手脚?”单艺想到自己居然没听到一点风声,心里有些不甘。
“不巧,正是赶在魏国皇子来夷国之际。”秦歌捏紧了她的手指,宠溺一笑;“好些时日不见,艺儿越发聪慧了。”
单艺撇唇,“当真是好些时日么?前阵子的每一晚,我如今腰还有些酸疼呢……”
秦歌的耳朵不自觉泛了薄红,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偷偷抚上她的后腰,轻揉,愧疚道:“是我不节制,艺儿受苦了……”
单艺忍住不让自己翻白眼,“不准再偷偷下药了。我下次要清醒地看着你……”
秦歌捏了捏她的后腰的软肉,“只是到了后面,艺儿总会先睡过去……”
“好了闭嘴吧!”单艺的双颊也有些发热。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此言在理。”清珂拂开紫袍袖摆,坐在了软垫上,举起案前一杯酒,对着高台的秦歌微微一笑。
秦歌亦是拉着单艺重新坐好,举起杯盏朝清珂一敬:“此番擒拿贼寇,多谢皇叔相助。”
“皇上不必客气,守护夷国疆土,乃本王份内之事。”清珂虽然是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但眉目间透露着几分忧愁。
单艺和秦歌不约而同地察觉到了。
看来是有心事。
单艺没猜错的话,是和雅意有关。
“陛下,本王教子无方,唐突了诸位大臣,愿从今日起,签署陛下先前屡次向本王提议的合约,成为夷国的附属郡。只求能换犬子一条性命。”魏王低下头,狼狈得很。
“如此,便随朕去御书房罢。”
——
单艺跟在秦歌后头,仔细留心一旁的摄政王的表情,生怕他一个假动作,突然就把自己抓起来,然后威胁秦歌让位。
秦歌拿出早就拟好的纸张,身边的孙公公连忙接过,递给了已经被松绑的魏王。
签了字,按了手印。
如今已是板上钉钉。
看这依旧本分的摄政王,单艺迟迟没有等到他起兵造反,直到魏王签署了合约。
外头依旧风平浪静。
齐巍却在这时一把夺过魏王手里的纸,彻底的撕碎。
“成王败寇,一条命罢了!拿便拿了!不必求情,窝窝囊囊的,父皇,我就是看不惯你这样!”啐了一声,齐巍作势便要朝柱子撞去。
清珂眼疾手快,一脚狠狠的踹了过去,齐巍当即被踹得跪倒在地。
一股剧痛溢满全身,齐巍咬紧牙关,疼得面部扭曲,好半天都站不起来,也说不上一句话来。
“你的性命,只能由我来取!”清珂在这时变了脸色,他一把揪住了齐巍的头发,狠厉道。
“哎哟,说好的,饶我儿一条性命,怎的说话不算数啦?”魏王火急火燎的,奈何却做不了任何事,只好在一旁求清珂手下留情。
“夷国的律法,杀人偿命。”清珂说话间,掷地有声,“齐巍买凶杀人,毒害本王未过门的王妃,药石无医,香消玉殒,这笔账,本王要同他好好算。”
“确有此事?”魏王听得心惊肉跳,忙掉头朝向秦歌投以求助的眼神。
秦歌在一旁负手身后,“朕答应饶了齐公子一条命,可没说,皇叔不能按照律法行事。如今魏国已然属于夷国的附属郡,自然也当遵循夷国的律法。”
“陛下,殿外有人求见。”孙公公忽地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赶忙走到了门边,与门口的交谈后,掉头进来通报。
“不见。”
“那人说是要来承认罪行,替齐公子受刑的。”
秦歌下意识的注视着清珂。
“本王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胆敢替齐巍顶罪。”清珂冷笑一声,眼眶显然已经气得发红。
秦歌了然,拂袖。
孙公公这才敢去叫人进来。
“罪人采涧,参见皇上,皇后娘娘,摄政王……”
单艺在这时不淡定了,冲上去,一把抓住了采涧的下巴,厉声质问:“你的意思是,雅意素日茶水里的毒是你下的?”
“没错,因为嫉妒,雅意可以得到摄政王的爱……”采涧叩伏在地,毫不避讳。
清珂狠狠的愣住,原来是自己堂而皇之的占有和爱意,最后害了小团子……
这时,采涧忽的地拔下了簪子,朝向秦歌。
“陛下!”单艺惊呼。
清珂下意识的一把扼住了她的脖颈。
采涧凝视着他冷漠死寂的双眸,断断续续的艰难发声:“能死在你手里……真好……”
说罢,她便举起簪子调转方向,朝自己的心口决绝地戳去。
单艺看她躺在地上,彻底咽了气,浑身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秦歌抱紧了她,蒙住了她的眼,“不想看到就别看了。”
魏王差人将残废的齐巍拖回了郡里,在来年深秋,再度拖着他到了山上,一处无名的墓前。
“好好谢谢你姐姐罢……”
魏王抚摸着那块墓碑,发出长长的,极度无奈的叹息声。
齐巍诧异,“我何时有姐姐了?我不是嫡子么?”
“你姐姐,就是那个替你挨刀的女子……”
魏王捂着心口,疼得老泪纵横。
“不,这绝不可能……”齐巍眼睛瞪得极大,疯狂摇头,狠狠地敲着轮椅的扶手。
服侍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侍女,怎么可能是他的姐姐,身为魏国的嫡公主,又怎么会甘心去夷国做细作!
又怎会……
替他顶罪,为他去死……
魏王扶着墓碑,懊悔无比,“涧涧啊,爹,对不住你啊……”
——
琉璃宫前的梅花树下,今年深冬的梅花来得正好,单艺今日的衣着也艳丽得很,衬得她越发的容颜旖丽。
秦歌看得目不转睛。
“那段时间,你到底藏在哪里?”她今天一定要搞清楚,困扰了她好几个月的问题。
单艺探究的目光灼灼,逼问着秦歌。
“这不重要。”秦歌试图掩盖过去。
其实秦歌就住在摄政王府,也早早的发现了采涧假装是摄政王派去琉璃宫殿的细作,经常和摄政王通风报信。
只不过没想到,深挖以后,秦歌和清珂发现采涧真实的身份是魏国的细作。
“那你知道,采涧就是齐巍的姐姐么……”单艺决定换个问题。齐巍那个家伙没死,但是也终究会带着对姐姐的遗憾和愧疚缠绕终身。
只可惜,她的小团子,回不来了……
见单艺越发沉下来的脸色,秦歌沉默了良久,心下一慌,意识到不能再逃避,只能坦白道:“雅意,是我的人,闻弦也是,他说好的坊间巡游,实际上是帮我处理事情去了……”
秦歌忐忑地注视着她的表情。
单艺拧眉。
所以秦歌当初并不是无故失踪,而是有意蛰伏多日,为的就是守株待兔,等着齐巍那狼子野心的家伙浮出水面,然后露出马脚?
而这摄政王清珂,无心朝堂政事,原本镇守边疆,却是假意回来想要夺权,实际上是替自己的侄子守着这江山。
顺带着监督单艺,必要的时候见形势不对,扶持她一把?
怪不得之前摄政王居然难得会站在自己这边去对抗那些刺头!
单艺捂了捂脑袋,她实在不敢再听下去了……
这家伙到底背地里面瞒着自己干了多少的事情啊……
秦歌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朝她伸出双手,“此事,是我事先没有告知你。怪我,都怪我……”
单艺幽幽地扫了眼他的手,用力挥开,冷哼一声,“秦歌,说到底,你就是不信任我,你怕我露出马脚。”
“甚至连茭白都知道,唯独瞒了我一个人……”单艺气得背过身去,抱臂生着气。
秦歌从背后拥紧了她的腰,“是我不好,打我骂我都可以,但艺儿不能不理我……”
单艺这才发现,秦歌的自称变了,没有阶级的牵绊,这样的称呼,听着倒是顺耳很多。
她下意识的看向周围,确认没有其他的宫人在,这才放心下来。
她拨开他的手,转过身,抬手,捧住了他的脸,目光相接,“那说好啦,从今往后,你不准再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了!”
“好。”秦歌一愣,随即笑着将她抱紧。
从今往后,山河社稷,予你四季,饭食杯羹,与尔尽欢。
————
某天夜里,冷静地看完墙上投影的字幕,秦歌眉目间尽是不舍与难过。
“朕愧对于你,艺儿,你该回你该去的地方了。”
迷迷糊糊的,单艺翻了个身,半梦半醒之间,呼了把秦歌的狗脸,嘟囔道:“大半夜的,你说什么鬼话呢?”
“叮叮!”
嗯?怎么回事,秦歌不是回来了吗……为什么还有系统提示音?单艺迅速清醒。
睁开眼,天光大亮。
秦歌不在身边,大概是去早朝了。
单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再次确认,墙上的投影没有消失,字体还越来越清晰:
【祝贺穿书部门12369号项目组“皇后的黑暗料理群”任务者“单艺”顺利完成解救夷国颠覆,并成功攻略夷国君主的相关任务,即将在“嘀”声后调转回原有世界位面。
请任务完成者“单艺”做好准备。】
什么?
不不不,她好不容易等到了自家狗歌回来的。
怎么,怎么就得回去了呢?
能不能申请留下做土著啊喂!
(古代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