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怕死,但是真的很怕痛,不想在死前还要遭受非人的折磨。他只盼琴酒看在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直接给他一个痛快。
琴酒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淡色的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两个字来:“好啊。”
说完,他掏出伯/莱/塔对准了白兰地的脑门,手指勾住扳机,仿佛下一刻就会开枪。
死亡的阴影顿时笼罩在白兰地头上,像是一把随时可能掉下来的利刃,他甚至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眼看着就要死去,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琴酒将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在眼里,带了几分冷冽的声线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可以答应你,给樱桃酒一个痛快。”
自己的心思当真被他猜中了,白兰地不由愣了愣,而后如释重负般长长吐出一口气。冷冰冰的枪口就抵在他的脑门上,随时能取走他性命,可他此刻的注意力却全然放在了这把枪的主人身上。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琴酒,忽然开口说了句:“谢谢。”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抱歉。”
谢谢是因为琴酒肯将为数不多的一点慈悲施舍给他们,让他们痛快地离开人世;道歉是因为自己作为行动组的一名成员,最终却背叛了身为行动组总负责人的他。
行动组是组织里最危险的部门,里面的成员个个身手不凡,打打杀杀对他们来说如同家常便饭一样。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像他们这种道上混的,每天都是把脑袋系在裤腰上,指不定哪天就变成尸体一具。
传闻行动组成员的平均在职时间只有六个月,因为六个月过后,存活下来的人并不多。而他身为其中的一员,之所以能打破这个魔咒,却是完完全全仰仗了琴酒。
如果不是琴酒多次救他性命,他甚至活不到身份暴露的这一天。
对于被他划分到自己阵营的人,这位传闻中残酷无情的组织头号杀手堪称最坚实的后盾,身体力行地践行着“不抛弃,不放弃”的准则,和外界对他的评价完全不符。
他还记得在某次火拼中,他被敌人杀得节节败退,越来越多的兄弟倒下,最后只剩下他一个。就在他闭目等死的时候,是琴酒扛着机关枪出现,和敌人激烈交战,最终仅凭一己之力扭转战局,救下奄奄一息的他。
琴酒到底不是超人,枪林弹雨难免会受伤,但他表现得跟没事人似的,好像这些伤都无关紧要。
他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琴酒谢恩,但琴酒拒绝了谢礼,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是你的上司,救你是应该的,你不用感激成这样,以后别给我惹事,就算报答了。”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他对琴酒的印象大为改观,过去他只觉得对方是一个残忍无情的刽子手,现在却有了不同的看法。如果某个平行世界,自己并非卧底,或许真能与他并肩作战,心甘情愿为他献上毕生的忠诚。
思绪回归现实,他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而后仰头盯着琴酒的眼睛,语气恳求似的道:“琴酒大人,动手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琴酒毫不犹豫地扣下手中枪支的扳机,枪声“砰”的一声的响起,血洞出现在白兰地的眉心,他的呼吸渐渐微弱,身体也慢慢冷了下去。
确认他再无生息后,琴酒缓缓走过去,替他阖上了眼睑。
原泽河一直在旁边安静看着这一切,此刻见白兰地已死,便上前一步走到琴酒身边,目光紧紧凝着他。
他斟酌了片刻,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琴酒抢先一步开口:“Boss为什么突然心血来潮帮我抓卧底?”
原泽河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愣了片刻后笑吟吟道:“因为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啊。”
听他这么一说,琴酒不自觉绷紧了身子,那双绿松石一般的眼睛里罕见地带了几分紧张,俨然一位等待军官命令的士兵。
原泽河把他这副模样看在眼里,金眸逐渐弯成了月牙的形状。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琴酒,说话的语气温柔得不像话:“Gin,作为我帮你找出卧底的酬劳,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夏日祭吗?”
话音落下后,是一阵长久的静默,原泽河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对方的回应,但他既不催促也不发火,就这么耐心地等下去,等到他回答为止。
皇天不负有心人,又过了两三分钟,他终是如愿以偿地得到了想要的答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