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近也想知道。
这个素人账号一贯没有很大流量,这条笔记下只有一个好心路人的评论:[下头了呗还能是什么原因]
姜近盯着手机三秒,忽然后知后觉地想:
宋云开这是单纯生气还是下头来着?
从周一开始,姜近老实回公司上班,毕竟她只是浑水摸鱼,又不是法外狂徒。
但宋云开却俨然成了法外狂徒,依旧持续失踪着。
从许助、章凛、王傲、丁俊驰这几人形神分离的状态来看,他们都不知道宋云开的去向。
同时人间蒸发的还有杜薇。
听说杜薇是从醉酒驾车那天晚上回家以后就再也没露过面。
公司里果然谣言四起,说宋总是和杜总去度蜜月,废妃回宫了。
姜近不管谁回宫,反正她是正常回家,和彤彤共享幸福二人世界。
周三,姜近闲下来,尝试给宋云开发了个问号,依然收到红色感叹号,还没被释放。
周四晚,她接到了一个绝望的求助电话,来自好朋友盛致,表达的意思很明白——宋云开已经在别人家赖了五天,往小了说影响别人夫妻生活,往大了说影响别人夫妻感情,求姜近大发慈悲把他领走。
这摊事,姜近发自内心地不想管。
但起因是她,现在又造成了扰民后果,于公于私她都不得不管。
下班吃完晚饭,她回家冲个澡换身衣服去了去班味,独自驱车前往韩锐和盛致居住的锦湖苑。
锦湖苑是市中心豪宅,盛致住的是高区的千平复式。
阿姨刚给姜近开门,姜近就被盛致两夫妻堵在玄关,两人给她简介了一下这几天他们过的水深火热生活。
周日凌晨宋云开睡不着,又抹不开面子呼叫章凛来送他,便偷偷用手机app叫了辆专车送他到锦湖苑,在三点把韩锐从床上拉起来陪他喝酒,控诉姜近的罪行。
关于罪行这部分,韩锐稍作停顿,觉得不可听信一面之词,询问当事人:“他说你是处心积虑只想睡他的渣女,走肾不走心,这和事实对得上吗?”
又恶人先告状。
姜近猜到他肯定对自己没什么好评,平静地说:“我们老实人不干这个。”
韩锐感同身受地点点头:“我看着也不像。”
“那你们到底在闹什么?”盛致追问。
姜近挠挠头:“额……在项目管理和协作中颗粒度没有对齐,战略目标和执行步骤存在差异,执行结果与预期目标不匹配。”
韩锐:“…………”
盛致:“他追你你没接受啊?那对他自尊心打击是有点大哦。”
韩锐很崇拜地看过来,感慨自己身为ABC,中文还是不够精进。
只可惜宋云开没留给他太多时间学习美好的中国话,韩锐只要离开他超过五分钟,他就要开始四处搜寻,哪怕知道他在浴室洗澡,超过三十分钟也会被频繁催喊,这几天来一直如此,这就是盛致不得不打电话让姜近来把人领走的原因。
宋云开逛到前厅,看见正与主人夫妻交谈的姜近,立刻黑了脸,沉声道:“你来干什么?我现在不想见你。”
“你不想见可以去储藏间躲着。”盛致发话。
考虑到这是别人家,别人朋友上门他也没立场赶人,宋云开顿时气焰减了一半。
这五天来他虽然酒精摄入量严重超标,但这会儿在两轮酗酒之间,正巧清醒着。
他穿着棉质黑衬衫、黑西裤,衣袖挽到小臂中间,大敞领口,不像他平日的着装风格,也不是他的尺码,估计是韩锐的衣服,他穿起来过于紧绷,胸肌结实而饱满的轮廓若隐若现。
但脸上有胡茬,眼圈也有点深,有种精致又颓废的混搭感。
姜近不禁心里感慨,帅是真帅,可恶也是真可恶。
她语气很平常,毫无责备的成分:“你怎么这么长时间还在生气?”
“什么叫‘这么长时间还生气’?”宋云开听不得这种火上浇油的话,“你这么长时间里做过值得我谅解的事吗?”
“你跟我断联,我能做什么?”
“你看你的表情,你想过做什么吗?你永远一副无所谓不在乎的样子,什么都不往心里去。”
“表情少皱纹少,心胸宽广身体好。”
“好好好,我无理取闹你心胸宽广,”宋云开端着架子,微微点头:“盛致韩锐你们在场,正好当个判官,最好替我发个朋友圈发声‘天啊!我朋友竟深陷煤气灯操纵’。”
“哇。我的能力已经从pua升级到煤气灯操纵了。”姜近平淡地表达惊奇。
宋云开向判官告状:“你们看她又在吹狗哨了!”
姜近:“长期挑刺找错攻击我的好像是你吧。”
宋云开:“我什么时候攻击过你?”
姜近扳着手指数:“你骂我小浮尸、氽江浮尸、小黄鸭。”
韩锐按捺不住好奇心:“打扰一下,小黄鸭也算骂人?”
姜近耐心给他解释:“维港漂的小黄鸭,也是浮尸。”
韩锐闭了闭眼,你们一个敢骂一个能懂也不需要什么语言学顾问了。
盛致早已听得眉头紧蹙,对宋云开说:“你的嘴是管制刀具,以后谨慎使用好吧?”
第一轮,以宋云开被判官警告而告终。
宋云开争辩:“你们不懂煤气灯效应,我之所以看起来疯是因为我深受折磨,我生气需要发泄。”
姜近:“所以你为什么这么爱生气呢?”
宋云开:“人不被气就不会生气,望周知。”
盛致说了句公道话:“但姜近接替我去君腾之前你就爱骂爱疯,疯是你的本色。”
宋云开怒不可遏地指向姜近:“因为她对我的折磨长达十几年,一直让我自我否定自我怀疑!”
盛致:“既然是这么不健康的关系就应该在十几岁结束。”
宋云开冲着姜近质问:“所以你到底为什么又要进君腾到我身边来迫害我呢?”
一时间,上百平的空旷大厅里鸦雀无声。
姜近问了问自己的潜意识,坦诚答:“因为我有点喜欢你……一部分的你。”
宋云开张了张嘴,没接上话。
姜近继续说:“有时候感觉很吸引,有时候又会排斥,理智考虑我知道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在这方面我有点矛盾,没想到会迫害谁,那不是我的初衷。”
客厅里比刚才更静。
静了长长的几秒。
宋云开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叹词:“操。”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可以保证不出现在你面前,搬回柳岸里,公司这么大,不想见可以不见。”姜近咬死没说辞职。
“我舒服!我舒服!我特别舒服!”宋云开着急打断,“不不不你等等,什么叫‘喜欢一部分’?是大部分吗?意思是我还可以改进?你不喜欢什么?”
“不喜欢你生气。”
“没生气,谁生气了,我是在引起你的注意。”
姜近似乎并不打算追究责任,干脆利落地提出要求:“注意到了,那跟我回家吧。别打扰别人了。”
“你开车来了?”
“你敢坐吗?”
“怎么会不敢,你撞车我认命。”
盛致在宋云开走到门口时已无缝衔接地把他的鞋取出来摆在必经之路上,于是他完全不带停顿地换鞋出了门。
“再见,改天见。”宋云开还记得离开前跟她道个别。
盛致热情地招手回应并迅速关上了门。
韩锐显然还没适应如此急速的转折,一头雾水地问:“这就完了?我才刚开始同情他。”
盛致往回走一段,躺平在沙发上,长吁一口浊气:“我们搬家吧,搬到一个宋云开找不到的地方。雾凇院……就雾凇院!他讨厌郊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