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夫见她开心,自己也高兴,这一来二去心里倒是松快了不少。
等夜深了,她很是安稳地睡了一觉,再醒来,家里人就都走了。
装病的这两天,是她少有的安逸时刻,不仅什么都不用做,还有人照顾。除了衣食住行简陋外,就像是回到了前世宫里的生活一样。
只是这样的日子并不能长久。今天之后,卫子夫还是会再次投入到迎来送往的歌女工作中去,家里捉襟见肘,她作为已长成的女儿总不能一直好吃懒做。
其实这也没什么,甚至算她的本职,只是由奢入俭难,当了那么多年皇后,再捡起女奴的工作难免会不适应。
刚重生时,她几乎要忘记了自己该怎么顺从地跪、适时地笑,但现在也都好起来了。
人总是要顺应环境的,子夫懂得这个道理,也一直践行着。况且,还有亲人在身边,苦也苦不到哪去。
“怎么又想起这些了。”
正在哄孩子并整理屋子的卫子夫笑了,笑自己的那点不甘心。
她现在觉得二姊想今天就去市肆是个好主意了,好好逛逛,多见见人,也就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说来也巧,她刚念起少儿,少儿便回来了。
卫子夫:“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君侯和公主正陪席上的人饮酒做赋呢,也用不上我,我找准机会就出来了。”
卫少儿刚一进门,就抱起儿子亲了一口。
被唇脂糊了一脸的去病立刻扭起了身子,想逃脱阿母的怀抱。
“嘿,这孩子。”
见儿子在自己怀里扭得跟条虫子似的,少儿又是责怪又是宠爱的将其放下,由着他跑到一边,自己则跟妹妹说起了闲话。
“子夫,你猜今天是谁来咱们侯府了?”
那还能有谁。卫子夫心中嘲弄,面上却一派茫然:“谁啊?”
“你绝对想不到。”卫少儿凑到她的耳边,神神秘秘的,“是陛下。”
子夫很自然的流露出惊讶之色,“陛下?!”
“对。”少儿有些兴奋道:“还真让你给说着了,府里那些良家子都是准备献给陛下的,可惜陛下一个都没看上。”
“许是宫里本就美人如云。”
这个结果在卫子夫意料之中,她不太感兴趣,只关心地问了句:“歌女舞姬去了吗,可有出什么差错?”
“无功无过吧,但也讨了不少赏赐。”
卫少儿扼腕叹息,“你就应该去,有不少赏钱呢。”
突然间,她想起了小妹装病的原因,打趣道:“你去了,万一有幸能被陛下看上,日后就什么都不愁了。”
少儿不知道自己这随口一提,便是前世的真相,只当是幻想。
卫子夫并不想谈这些,转移话题道:“现在就去东市吧,把去病也带上,咱们早去早回。”
“行。”卫少儿伸了个懒腰后,就开始给去病穿衣,手上忙活的同时嘴也不闲着:“真是不得空闲,孩子走哪儿带哪儿。”
“去病是你的儿子吗。”子夫温柔地摸了摸孩子的头,“既生了他,就得担起这份责任。”
真是说教味很浓的一句话。
少儿听罢撇了撇嘴,吐槽道:“这点儿道理我还能不懂吗,你这话说的好像自己当过母亲一样。”
可不就是当过母亲吗。
霎时间,卫子夫想起了她的三个女儿,想起了刘据,还想起了……刘彻。
今生自己与他不会再有任何瓜葛,这群孩子恐怕也不会再来到这世上了。
就算能,卫子夫也希望他们继续去当刘彻的孩子,做皇子王孙,而不是跟着前途未卜的自己。
“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少儿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的卫子夫忙掩饰道:“没,就是在想该买什么东西。”
“想出来了吗?”
“没有。”
“那就边逛边看。”少儿一手牵起去病,一手拉扯子夫,“快走吧,早去还能多逛会儿。”
“好。”
卫子夫戴好鞶囊,往里扔了一些钱。想到前几日冯子儿出府被偷了钱囊,她就又在腰间显眼处挂了个空囊以防盗贼。
之后,她从衣箱里取出了一件灰色的衣裳穿,可惜这衣裳的颜色遭到了卫少儿的嫌弃,只好换了件青色的。
待一切准备就绪后,卫子夫牵起孩子的另一只手,两大一小就这么离开了。
一行人往府外走的时候,还路过了正在举行宴会的堂屋,里面所演奏的音乐是赞美高山和流水的曲调。
这要比《上邪》难奏得多。
高山流水遇知音,子期死,伯牙绝弦。若无知音,鼓琴有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