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阳信有些迟疑,“她一个歌女,粗手笨脚的,只怕侍候不好你。”
刘陵不以为意,“我没那么金贵,这卫子夫是大姊的人,我找她来也不过是解闷,哪里会让她去做那些粗重的活计。”
心知是拒绝不了了,阳信转而对卫子夫道:“既然翁主赏识你,那你就去吧。”
“切记,你若是在翁主那儿犯了什么错,休怪我罚你。”
卫子夫和顺地应道:“是,奴婢谨遵教诲。”
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刘陵心觉阳信还挺护着这个女奴的,毕竟这话的另一层意思不就是卫子夫犯错自有她这个真正的主人责罚,自己无须插手吗?
她笑笑没说话,只谢过了公主堂姊,就把自己的新婢女领走了。
刘陵在平阳侯府的居所是一个极清幽的所在,因距离较远,便给准备了步舆。
是时,作为翁主的刘陵坐舆上,有四个短衣束发的男子负责抬扛,卫子夫则是同另两个婢女步行随侍左右。
四个男奴抬着步舆穿过层层大门,行至内院女眷聚居之处便住了脚。
“放下吧。”小憩一会儿的刘陵睁开半眯着的双目,慵懒道。
男奴们自是从命,刚轻手轻脚地将翁主放下,一旁刘陵的婢女就忙上前扶住了自家主人的手臂。
刘陵稍一借力站了起来,她的两个婢女一左一右拥着她向前走。卫子夫插不上手,也不想插手,只默默跟在三人身后。
可有时候你不想出头,这出头的机会偏偏还要找上你。
忽然,刘陵回头道:“怎地走的如此慢,快到我身边来。”
“是。”子夫俯首,三步并两步的走到了刘陵身侧,二人前行,一时倒把另两个婢女给落下了。
回到居所后,刘陵果然如方才在阳信面前说的一样,什么伺候人的活儿都没给卫子夫安排。
她先是带着人到自己燕息的屋子里,等坐下后,又吩咐侍婢去取她的琴来。
“会造曲吗?”这话是对着卫子夫问的。
子夫神色如常,“会,就是不知翁主想听的是何种曲子。”
刘陵浅浅一笑,“随意一曲即可。”
话音刚落,取琴的婢女就回来了。卫子夫接过琴,把琴安置到了一旁的琴案,在向刘陵请示后,便坐到了案前的茵席上。
她先是沉思,刘陵也不催促,只静待着。
过了一会儿,清丽婉转的曲调从卫子夫的手中倾泻而出,刘陵仔细听着,还辨出了些许欢快之意。
事实上她想的也没错,此曲正是卫子夫忆起上巳那日与少儿出行时见到的热闹情景所做。
虽然上巳日的一头一尾都令卫子夫感到忧愁,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见到东市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有燕子徘徊的青空时,她的愉悦之情是发自内心的。
再者,她所知的刘陵一向是个偏爱花团锦簇的人,故而过于哀婉的音乐并不合适在此时被奏响。
卫子夫弹琴时总是很投入,一副全身心都沉浸于此的样子,让人不忍打扰。
直到曲毕,刘陵才抚掌赞道:“技艺如此之好,怪不得大姊看重你,连我都要喜欢上你了。”
子夫不太适应她这忽如其来的夸奖,谦恭道:“翁主谬赞了,侯府供给奴婢衣食,有天大的恩情,学好技艺报答公主与君侯本就是奴婢分内之事。”
“真是个知恩的好女子。”刘陵似是对她更满意了。
自再见以来,刘陵对她的态度一直是和善到了甚至有些亲昵的地步,子夫揣测不出其意图,只能加倍谨慎的迎合。
就这样给人弹了大半日的曲子,到傍晚,刘陵看了眼外面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问:“是否随我身边那两个侍婢同住?”
卫子夫明白了这是可以自己选择的意思,她当即道:“奴婢还是回去,每日晚出而早归,必不耽误侍奉翁主。”
“好吧。”刘陵笑着同意了,还嘱咐她明日要早些来。
“谢翁主。”行过礼,卫子夫便离开这儿回到了自己家中。
因她迟迟不归,到家时,家中众人已经用过了飧食。
卫孺一见妹妹回来,忙去端了特地给她单独留出的饭食来。
卫子夫接过,安安静静的吃了起来。一旁的卫少儿满腹狐疑,问道:“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