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杜荆竹虽然心情不好,但好在烤鸡很好吃,还有那得到的钱财,他的心情舒缓了不少。
赵贺听闻了他们在公堂之上的凶险经历,吓得脸都白了,连连拍着胸脯感慨:“荆竹啊荆竹,幸好你没喊我去啊,不然以我这身子板,怕不是要吓死在那里,一条小命轻飘飘地就飘去见阎王啦。”
杜荆竹:“瞧你这怂样,这是挣钱的好时候你懂不懂。”
要不是自己怒气攻心让那徐店主身亡,说不定可以从他那里得到更多的赔偿。
他看了一眼魔尊:“我的工资我可记得清清楚楚的,四千两,作为魔尊你可别赖账。”
魔尊笑着道了一声好,杜荆竹愣了一会儿,心里突然有点失落。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说到底也不过是上下级,更何况等将来碰到黑白无常之后,魔尊的身体也就属于自己了。到时候魔尊该何去何从?他还没有想好。
曾经他做梦都想得到魔尊的身体。
而现在——
这股强烈的欲望,随着与魔尊的相处逐渐淡了许多。
或许保留住自己原本的样子。才更适合自己吧。
他看着窗户外面的月色,月色有点孤寂,内心也在强烈摇摆。
半夜起了风,窗户没有关严,吱呀吱呀作响,魔尊受了凉。
几个人正打算出门找赵小姐,到了与赵小姐约定的时间了。
杜金竹看魔尊双颊泛红,眼睛里都是血丝,脸色苍白。拿手碰他额头,额头滚烫滚烫,便让他留守家中,出门给他抓药去。
路过药房的时候,正碰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着附近的酒楼而去,杜荆竹拉着赵贺闪身到一旁,那熟悉的身影正是胡九。在离胡九不远处的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探出来一张二十多岁留着胡子的男子的脸,正是前些天在李青家里见到的那个王老二。
“果然没错。”
赵贺不明所以,“这人是谁?为什么要偷偷跟着胡九?”
“正是那王老二。之前和你讲过的那个。”
赵贺大吃一惊,就要叫出声来,杜荆竹连忙捂上他的嘴。
王老二在酒楼门口探头探脑,时常假装过路人,余光总是偷偷瞥向酒楼门口。
那胡九酒瘾极大,不一会儿便喝的醉醺醺,左拥右抱出来了。酒楼的老板一脸奸笑,收了胡九的银子,笑嘻嘻的进门去了。
等到胡九和那王老二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杜荆竹才松开捂着赵贺的手。
“看来我猜的没错,王老二果然是在跟踪胡九,今天叫我们逮个正着。”杜荆竹的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药房里,中药气味呛鼻,但比起街外满城的花香,倒是出奇地舒缓温和。
老眼昏花的大夫一个一个拿药,每拿一片药,都要凑到药柜的最前面,看清那标签上写的是什么。
杜荆竹等得着急,与魔尊到底相处了多日,他实在不忍心看魔尊昏沉着躺在病床上。
话说都魔尊了,怎么还会生病啊,自己小时候看的一堆小说里,这种仙魔的设定不应该是不吃饭,不生病的吗?
他问了赵贺,“这你就不懂了吧——”赵贺拉长声音。
“无论仙还是魔,都不过是拥有神力的凡人,也许他们老去会很缓慢,但到底也无法抵抗生老病死。”
看来无论在哪个世界,死亡都是永远的命题。
他以为魔尊是天生神勇无敌,一身主角光环加持方神人,原来在这个世界里,也不过是一个有魔力加持的普通人。
那老中医拉开抽屉,手腕抖抖抖,把药材放到纸上,又用颤抖的手指把那药材包好。
比食堂大妈的手还抖。
“好了,过来吧。”
交钱拿药时,忽听门外叮铃哐啷一顿响,忽然闯进一个小童,衣着残破,背了不少柴火,跪下就磕头。
把那老中医吓了一跳,脚步龟爬似得挪动就要去扶那小童。
那小童哭得涕泗横流,圆溜溜的大眼蓄满泪水,开口就是清亮的童稚声音;
“求大夫救救我妈妈!”
“哦?发生什么事了?”那乌龟大夫终于把小童扶起。
那孩子抽噎半天,终于开口:“我妈妈不记得我了!”
“此话怎讲?”杜荆竹发问。
小童:“我叫张皋,家住城北,我妈妈前些天还好好的,这些天忽然不认得我了,只有自己十几岁时的记忆了。之后的全不记得了……”
他哭得几乎昏死过去,“她不让我喊她母亲,说她不认识我,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少女,怎会有孩子,还说要去看看我死了几年的祖父……”
乌龟大夫眉毛稀疏得像枯草,此时这团枯草皱成一团,犹豫了一会儿,又开始龟速移动起来。
赵贺着急离开,杜荆竹示意他先别走,这大夫移动的速度堪比蜗牛,他一把揽住大夫的腰,把他架到药柜前面。
又是一通慢悠悠的抓药,包药,系绳……
“这副药,回去后小火熬煮喝下,过几天后再喊你父亲过来,重新再抓一副,喝完就差不多了。”
“幸好你来得早,这失忆症如不及早治疗,往后会五感俱失,就有大麻烦了。”
那孩子千恩万谢,拿药跑出门去,柴火掉了一地,乌龟大夫笑着摇摇头,忽然想起来还没给药钱。
照例是慢悠悠地移动,人早已不见踪影。
“算了,过几天让他父亲给钱吧。人到底是老了,身子骨不中午……”他捶捶自己的腿,叹了口气。
“这个药材还有壮阳的功效呢,哈哈哈不少人到这里骗药材,但愿这个不是假装的。”
“那个……”杜荆竹开口,“这种失忆病,是只会出现这一种症状吗?”
“此话怎讲?”老中医一边龟速移动,一边扭头看杜荆竹。
“是这样,我有个朋友……”对上大夫狐疑的眼光。
大夫:“你真有这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