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姜随通知逐风可以开始了,毅王府的气氛终于紧张了起来,虽然府中依旧没有几个人,但姜随却能感觉到,那传说中的暗卫,应是增加了一倍,她走到哪里都能感觉到一种隐晦的气息,显然毅王府也在防着想要进来捣乱的人…
在毅王的房间里,姜随终于见到了那两株像兰花模样的千机草,它们乖乖长在花盆里,生机勃勃。
姜随眼中全无杂念,取了一株千机草开始了配药,这过程在她心中演练了数百遍,隐隐有种得心应手的感觉…
毅王只穿着中衣坐在床榻上,逐风皱着眉头站在一旁,情况与他设想的不一样,他以为这个女人会将千机草用以内服…不曾想她竟然要针灸,莫不是看上主子的美色,想要借此占便宜…?想到此处,他眉头皱的更深了…
姜随两耳不闻窗外事,她将银针一一清洗消毒后放在托盘里,又将一小罐漆黑如墨的药水放在托盘,缓缓走向床边…
“请殿下褪去上衣坐好…”她正色道。
“逐风将门守好…”
“是…殿下”逐风瞪了一眼姜随走了出去。
而毅王则从枕下取了一只白玉簪将头发挽了起来,褪下他的上衣,随意坐好。
姜随深吸一口气,毅王的后背竟然有那么多伤疤,深浅不一,年份不一…
她坐在他身后,用沾了烈酒的帕子将他的后背擦拭了一遍…
“殿下,过程会有些痛,还请忍耐不动…”
“无妨…”
姜随凝神屏息,将银针一一蘸过药水刺入毅王后背穴位,她出手快且稳,没有浪费一滴药水…
而毅王感觉后背穴位有种胀痛感,连带着经脉跟着一起抽疼,像极了他当初为了解毒那痛不欲生的几年…也让他想起了那个背叛过他的人…
“殿下…”姜随坐到他面前用帕子擦了擦他额上冷汗。
毅王睁开双眼的一瞬,姜随竟捕捉到他眼中一晃而过的脆弱…
“殿下,我要在前面施针了…”
“嗯…”毅王发出一声鼻音,看着她在眼前忙碌…以此转移自己的思绪…
姜随用沾了烈酒的帕子再次将他前胸擦了一遍,她面上并无表情,心中却感叹这人身上的疤痕真多…
姜随再次凝神,将脑中杂念驱赶出去,手起针落,动作连贯…
毅王心中赞叹,这针术…果然不错…
姜随施针完毕,看着毅王凝眉忍痛的模样竟然觉得格外赏心悦目…
将装了药的罐子小心盖上放好,姜随坐在毅王旁边观察情况,比她预想的要好,大约半月就能痊愈,这个方法是她思考许久的结果,虽然麻烦,但是对如今毅王脆弱的经脉最有益处,倘若直接服用了调配好的药,看似痊愈的迅速,但一些细小经脉却得不到温养,久而久之,毅王恐不会长寿。
毅王年少中毒,也不知被什么人所害,毒素在体内囤积已久,扩散至身体每个角落,若不是毅王习武之身,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吧…这种秘辛,她知道的越少越好,因此也不会解释自己为何这样做,万一给毅王出主意的医者和她的治疗方法不一样,岂不是会害了那些医者…
半个时辰后,姜随一一收针“殿下,两个时辰内不能过激动作,不能沐浴”
“嗯…需多久痊愈…”毅王将衣服穿好问道。
“每日一次,期间不能间断,大致需要二十天…”姜随保守说道。
“嗯…退下吧”
姜随行了个礼,将一应物品收走,离开了房间,逐风快步走了进来“殿下…身体如何…”
“无事…方法可行…”毕竟施针在他身上,有任何不对,他都能第一时间感觉出来,总比…一碗汤药喝进腹中,发现不对已经晚了…
就这样,姜随每天为毅王施针,她时不时会往那小药罐里加些别的药草,毅王也没有询问,他只知道,自己枯竭残破的经脉正在一天天好转起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眨眼间就过去了半月,药罐里的药水已经用完,毅王的经脉也已经痊愈,姜随却并没有停止施针,继续为毅王施针养气了五日才肯作罢,毕竟她也是第一次调配千机草,也会担心有不良反应,索性一切都如她所料,并无不妥。
“另一株千机草送你,当作诊费”毅王开口道。
“民女不敢收,千机草太过贵重…”姜随吓了一跳,急忙拒绝。
毅王沉默了片刻唤道“逐风”
“属下在…”逐风立马走了进来。
“我已痊愈,剩下那株草扔了吧”毅王随意说道。
“是…”逐风虽然不解,行动上却并不迟疑,端起千机草的花盆就往出走。
“等等…”姜随失声道。
“那个…殿下…既然您不要了…就丢给民女吧…不然…浪费了不太好…您说是吧…”姜随紧张道,她感觉毅王是来真的…毅王是真的要扔了这草…皇亲贵族惯来任性,不知疾苦…不懂节约…真要让他扔了她得日日夜夜后悔…
“哦…逐风…那便丢给姜大夫吧…”
“是…”逐风将花盆递给姜随,姜随抱着花盆行了一礼便逃之夭夭…
逐风一头雾水,却看到自家殿下脸上竟挂着一丝戏谑,真是天下红雨…殿下这副模样太可怕了…逐风不动声色的溜了出去。
姜随抱着千机草一路狂奔,未免夜长梦多,她还是赶紧制成千机丹吧…
她平复心情,在屋里忙碌了起来,原本准备给毅王医治完就告诉他千机草可制成千机丹这件事,因此当初挑选中和之药时就一同把千机丹所需的配药选了,没想到毅王先一步将药给了她,不过她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能够亲手制成此药已是她的幸运,她也不会隐瞒毅王…
废寝忘食了一整夜,三粒泛着暗红的丹药呈现在眼前,配比恰到好处,竟然做了三枚出来,倘若不慎重伤或者中毒,这就是服药人的第二条生命。
千机丹的方子是姜家祖传的,姜家作为医药世家,祖上曾经辉煌的时候族人数量庞大,族中有很多秘方和稀有药草,后来怀璧其罪,被他人觊觎,方子丹药被抢了许多,族中天骄也被人神秘掳走,据说为了保姜家医学不被剽窃,那些被掳走的族人自刎了许多,后来姜氏族长一怒之下烧了所有医书和秘方,他立了新的族规,只允许族中弟子将一切医术记在心里,授课只能口口相传,不允许笔墨记录一切有关医药的内容,倘若族人再次被掳,也要自行了断,因他一意孤行的族规,姜氏逐渐没落,历经数百年,族人几代更替,医术虽一代一代传了下来,但秘方却越来越少,到曾祖父那一代时,姜氏因族人相互撰抄秘方而彻底割裂,姜家各个旁支自成一派,从此不相往来,而她们这一派系,是中立派,秉持着秘方记在心中,其他可留存于书中。
姜随拿出了三个银扣,银扣里面是玉扣,这是她特意打造的用来装珍贵丹药的器皿,上面还有一个环系着绳子,可以挂在脖子上,姜随把丹药装了进去,将其中一枚挂在脖子上。
另外两枚放进怀里,她舒了口气,意外收获,此行不虚…
想必毅王很快就能放她回朝城了,她要买些皇城的特产给李大夫带回去…
“姜大夫…殿下有请前厅…不必带药箱…”逐风敲了敲门。
姜随疑惑,前厅是会客的地方,叫她去做甚,而逐风特意强调了不用带药箱,那便不是叫她去诊脉的。
她推门出去,逐风看她一副邋遢的样子不忍直视“姜大夫,您这样有些失礼…”
姜随低头看了看自己灰色的衣袍,上面有些污渍,才想起来自己一夜未睡。
“抱歉…”
“下不为例…赶紧走吧…”逐风迈步向前,姜随只好拍了拍衣服跟了上去。
走到前厅,姜随远远看到上座的毅王,一身靛蓝衣袍,束着发冠,一副精神不错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