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说:“在洛澜两族眼中,你我大抵已成死灰散尽。我能看出来你不喜战争,我也厌倦了打打杀杀。要不然,我们都不回去了。我们销声匿迹,我带你……远走高飞?”
刚见面就能说出远走高飞,大概没人敢断言这是大胆无畏的誓盟,还是荒诞滑稽的戏言?
黛墨看着他,似在斟酌他的话,亦或是细品他的荒唐。
“你能放下一切?”
浩看到她眼中多出的一抹认真。
“我散漫惯了,如今无欲无求,世上没我想追逐的东西,为什么不可以?”
“我有。”黛墨的回复。
“是什么?”
“……名利,权位?”她望向别处,神色暗淡,似在自问,黯眸之中又仿若有丛坚毅的火光,垂在身侧的手紧捏成拳,“我只是想,掌控命运。”
浩思考半晌,一改主意:“那你跟我混吧,吾乃魔王之子,权位什么的很容易就有,我保证让命运听你的。”
“你说什么?”黛墨面上流露诧异。
浩以为势在必得,“我说,我能让你掌控命运。”
不是这句,黛墨问:“你说你是谁?”
“魔王之子啊。”
“哪个魔王?”竟成她追问。
“依步森,还能是哪个?你不信?他们都说我和他长得像……”
“魔王是洛人。”黛墨说。
“那我不能待澜族么?我若想收了洛族也并非不可。”
“他一生无妻。”黛墨说。
“没准私生的呢,一个大魔头,能干净到哪去?”
“不许辱没他!”
黛墨变得不冷静了。
“……很信你们的王?”浩将她的愤怒看作一种本族人对外来冒犯的抗拒,“他生前逍遥快活,不也没活多久嘛?我猜就是人太坏,报应。”
“闭嘴。”
一拳砸上来,被他抓住手腕止住。他看着面前人眼里烧着火,心里不快,但不知该怎么应对。
二人对视一会儿,黛墨抽回手,不想去追究,说了一句话转身便走。
“我不信。”
她没说不信什么,迈出几步又止,使得身后欲跟上的脚步也停住。她偏过头,他听到她冷冷地说:“我要的,你给不了。”
他望着她离开,那么潇洒。
“洛族……”
久久,他低语:“现在,有欲有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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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如今已然逝去的影子,向着不同的两个方向渐行渐远……
止渊:“有欲有求,你要怎么求呢?”
浩颜:“洛澜此战,其实是场小得没必要的低级战役,我之所以参战是因为……闲着没事干。呵,澜族都不知道我在。而她,我想,是洛族容不下她了。我回到澜族后正式成为族王,又借魔王之子的身份……”提到这个,就有种悲凉的颓废感,“以结盟的由头赴洛族议和。于是我如愿在洛宫,遇到了她。”
魔族对于亲缘关系什么的并不过分重视,最多为次。而真正重要的,是实力,是谁强。他们有着好胜好斗的天性,谁都想变强,谁都想成王称霸;强者看不起弱者,强者亦看不惯强者。
正是因此,魔界经年战火纷扬,恶魔纵横,地广人稀,四处疮痍萧条。在外界人看来,一定是人间炼狱。
止渊:“魔界如今还是这副鬼样?”
高空俯瞰,一切尽收眼底。
当今的魔界准统治者无奈说:“魔界难治,白尊法力无边,要不你教教我如何管?毕竟曾好不容易使魔界统一的魔王,不是让你杀的么?”
止渊:“呃……”
浩到了洛宫。
此前他调查过黛墨的身份:洛军中唯一一名女元帅。莫说洛族,放眼全界,为王为帅的女子找不到几个。然而就是一名女帅,却被发派去打小仗,无问生死。
此次洛澜议和,她也只是被洛族王直派为随身译官。他才知道,原来她懂澜语。
洛王瞧澜王洛语讲得好,便要将黛墨支使开想单独谈判。谁知,年轻的澜王却说自己虽为洛人但因常年身处异乡,不少洛语已然忘却,记得的只是皮毛不甚熟练,为让和谈更加顺利地进行译官还是不可少的,我恰好没带既然洛王不需要那么请把你的译官借给我吧……
因着他澜王又是魔王之子的身份,别人也不敢置喙。于是乎,译官暂时成了澜王的。
浩发现黛墨喜欢凝视一个地方。
洛宫高高在上的王座。
无论那上面是否有人坐着,尤其当有人坐着时,她目光凝重深沉。
洛宫的王座要比别宫的更大更高更华丽,为什么?因为那曾经也是魔王座,那是属于魔界之主大魔王的座位。
“想要?我帮你啊。”
浩说这话时像他所有说过的话一样,轻飘飘的,如无关紧要的戏言。
黛墨没理他,冷淡得像块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