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扫的婆子沉不住气,要出院子,未成想,甫一出院子便被守在外面的几个粗使婆子拦住。
那洒扫的婆子强装镇定,笑脸相迎问道:“挡我做什么,我是三小姐院里当差的。”
不想,几个粗使婆子比她更为镇定,其中一个领头的冲她说:
“咱们都是老夫人派来的,没得老夫人的话,这院里哪怕一只鸟都别想飞出去。”
那洒扫婆子闻言,只得悻悻而回。
此时,燕京城最热闹的地方,王右相府上,喜宴还未结束,户部侍郎江知年大人便因不胜酒力提早打道回府。
京兆尹周郢方才托人带了话给他,说是府上有人打着三小姐江绾的名字,去京兆衙门报案说是随行的丫鬟当街被歹人掳走,江知年闻言心头一震,面上佯装无事,同那传话的人回了声谢,又在席间同那周郢微微点头,同僚的君子之交一切尽在不言中。
待做完了这一套表面功夫,江知年赶紧差了身旁的亲信去将叶氏喊过来,一起回府。
令江知年没想到的是,他同叶氏回到府中,便被他老娘柳氏直接叫去了福寿堂。
来传话的是朱嫲嫲。去福寿堂的路上,江知年同朱嫲嫲问了去福寿堂的缘由。
朱嫲嫲心知不能忤逆侍郎大人,并不隐瞒江绾回来去了顾氏院里的事。又将下人在外面打听来的话一五一十都江知年说了。
叶氏在一旁一边听,一边暗暗觑着自家老爷的面色,见江知年眉头越来越紧,脸色更是越来越难看,根本不敢出声。
江知年听了朱嫲嫲打听来的那些没边的传言,恶狠狠地剜了一旁的叶氏一眼,怪她教女无方。
原来风言风语已然似长了翅膀,飞入寻常百姓家中,又似一股恼人的秋风,吹遍了这燕京达官贵眷的院落。
高门贵府出门采办的下人们几经辗转,听到百姓们绘声绘色讲着那江家小姐的丫鬟如何被歹人掳去,那小姐的更是惊得不敢露面,还是丫鬟和小厮去京兆衙门将捉到的歹人入了衙门大牢的事。
这听一耳朵,那多添一两句,传到最后,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难见分晓,但这话是越传越多,传到最后已然面目全非。
更有不知哪来的有心人同那好事者将此事与今日右相府上的喜事连在一起说:
“今日是云阳公主大婚,领兵出城的是老侯爷,裴三公子并未出城,却也未去抢亲。这云阳公主一怒之下,想要绑了江侍郎府上同裴三公子定亲的三小姐,不想却绑错了人。”
江知年听完这后果最严重的流传版本,如丧考妣。
被这流言牵扯到的王右相、云阳郡主、长公主、裴三公子、定安侯爷。
他江知年有几个脑袋敢同时得罪这么多人!
此时的江知年,真是杀了那伙歹人的心都有了!绑谁家的丫鬟不是绑,偏偏要绑我江府的丫鬟!
还有他那木头一样的女儿,江绾,居然敢不经过他的允许,便将歹人送到京兆衙门,让他那些同僚如何看他,将他这个亲爹架到火上去烤!
还有那些胡乱嚼舌根的百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唯恐他江知年活得久!
想到这些,江知年简直气急败坏,先将气撒到一旁的叶氏身上,质问道:
“你是如何管教女儿的!怎么将人管出府闹出这么大的事!”
叶氏自然不敢出言推脱责任,毕竟准江绾出门的,的确是自己,只是看自家老爷的反应,一点没将这事和自己联系在一起,不由在心中先松了半口气,转念想到那老太太已经成了精不是个好糊弄的,叶氏吊着的心刚要放下来又再度悬起来。
这边朱嫲嫲引了江知年同叶氏去福寿堂见顾氏,琉璃苑那边,江绾也被福寿堂差来的大丫鬟锦绣唤走见顾氏。
江绾穿戴一番,让春桃和夏竹随她去福寿堂,冬凌既然爱爬树,就让她在树上呆着好了。
江绾此时还不知外面将秋萍被掳的事传的不成样子,她只关心福寿堂那边现下情形如何,一个眼神给到春桃,春桃便立即会意。快走两步到锦绣身侧,挽一下锦绣的手臂,顺势将装着碎银的小荷包塞入她手中,面上却很是恭敬。
春桃伏低做小,装出诚惶诚恐的样子,压低声音问道:
“锦绣姐姐,咱们做奴婢的胆小,老夫人莫不是要怪罪咱们三小姐,咱们做奴婢的不会跟着受牵连吧?”
锦绣掂了掂手上的分量,将荷包顺手塞进衣裳里,又见她一脸诚惶诚恐的模样,同样低声回道:
“春桃,将心放到肚子里,咱们三小姐眼下就是咱么老夫人的眼珠子,老夫人哪舍得怪罪。听说老夫人派了人在外面打听回来,将秋萍被掳的事传的不像样子,大人暴跳如雷,夫人更是吓得不敢多说一个字,老夫人现下正头疼呢。不过这些都同三小姐没相干,老夫人叫三小姐过去不过是问几句话。”
“多谢锦绣姐姐,姐姐真是人长得美心更是良善。”
春桃作出放下心来的模样,哄得锦绣心中喜悦,跟着慢走两步同夏竹一同跟在江绾身后,将锦绣刚刚的话低声同江绾说了。
能惹得她那甩手老爹和势利祖母头疼恼怒,就连带那叶氏也怕了,沈氏若是泉下有知,此刻便也可瞑目了。
江绾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阵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