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屏引着袁文绣兄妹和一行人穿过抄手游廊,又过了月洞门,便进了小院的厢房。
林承辙是主人家,而且已成婚,算不上小姐们避讳的外男,又有裴允执、谢景纯、秦昱这三位世家公子陪着,还有袁文道在场,也不算失了礼数。
而裴允执和谢景纯,完全是被秦昱硬生生拉过来的。昨日周怡然闹出那一出,秦昱哪还敢单独过来见她。
谢景纯生性爱凑热闹。他见裴允执对那貌美娇柔的江三小姐,至今都未多看一眼,而那江三小姐,似乎对风光霁月的裴三公子也不似一般的世家小姐们那般羞赧倾慕,反而是一脸的意兴阑珊,这场面看着,可比方才的马球赛精彩多了。
而此时的江绾,一心想着报复算计的事,根本未留意到谢景纯那双灵活的双眼,将她和裴允执来回看了又看,直到裴允执侧眼撇了谢景纯一眼,谢小侯爷才有所收敛,不再乱盯着人瞧来瞧去。
林承辙还差了下人去请了妹妹林霁月来。没成想,林霁月竟带着云阳郡主来到院中。
今日长公主殿下没有赴宴,本来昨日也是为了给女儿云阳郡主撑声势才赴的宴,此时云阳郡主身边只有一近身侍婢陪着,林霁月身边也只有银屏。
江绾在角落看着这两人似亲如姐妹般,不由觉得可笑。人心难测,如果林霁月知道她视为姐姐的人一直在利用教唆自己,还会对她如此亲密友善么。
不多时医官院的医官也到了,查看了袁文绣的伤,所幸的是,没有伤到筋骨,留下两瓶药膏和几贴外敷的膏药,又开了张方子。医官走后,云阳郡主柔声关切,道:
“方才见袁小姐受了伤,心中挂念便让霁月带我来看看袁小姐的伤势。”
一派温柔可亲的模样,袁文绣哪有不受宠若惊的道理。随即扬起受伤的手臂,道:“郡主不必挂心,只是些皮肉小伤,不足挂齿。”那意思是自己并无大碍。
“翟将军家的小姐,下手也忒重了些。不过文绣你也是厉害,即使受伤还赢了这场马球。迟些我送几瓶宫里的生肌膏到府上去。”
袁文绣看着眼前身份尊贵的郡主,背地里和江绾一同说笑是一回事,当面她还是有分寸的。直说自己自小习武,身子骨自然比一般小姐要好。
云阳郡主顺势看了一圈屋内,问道:“这几位都是哪家的小姐,我瞧着都是面善的。”
林霁月这时便端起主人家的风范,回道:“云阳姐姐,这是京兆尹周大人家的周怡然周小姐,这两位是户部江侍郎家的三小姐和四小姐。”
云阳郡主的目光似乎在江绾身上停了一停,但很快掠过,只道:“原来是周家妹妹和江家妹妹。”
周怡然因着家中关系,对她并不热情,只淡淡一笑,而江绾也只是挂着淡淡的笑意。倒是江凝,年纪小,从未见过身份如此尊贵的贵眷,眼底那有惊又喜的慌乱是瞒不住的。
郡主金尊玉贵,自然不便在此处久留,林霁月便道:“云阳姐姐,我哥哥和表哥他们还在外面,我去同他们说一声袁小姐无大碍,免得母亲和姑母还有夫人们挂心。”
江绾和周怡然都听出,这是要离开的意思。
江绾却知道她根本是心不在此,不过是找借口过来同裴允执见上一面罢了。
不想,待步出门外,却已经不见裴允执和秦昱还有谢景纯的身影。云阳郡主和林霁月都有些失望,不同的是,林霁月是眼中直接不掩饰的失望,而云阳郡主自然不会当众流露出自己的情绪,只能在心中叹息裴允执的绝情薄性,为何总是躲着自己,丝毫忘了她已嫁做人妇。
林家留了一个丫鬟和一个小厮为袁文绣兄妹引路。
江绾和江凝走在最后面,行至一抄手游廊处,忽而见到一抹翠色身影,是方才的翠喜。
翠喜似乎是在寻什么物件,春桃上去一问,原来是叶翩翩掉了帕子,她寻不到怕挨教训,便央求春桃和冬凌帮她一起找。
江绾见状,便让袁文绣和周怡然先走,她们随后到。
望着袁文绣走远,江绾忽而想起那条帕子还在刚才那厢房中,便让江凝和春桃陪着翠喜在此处寻找,她和冬凌回去那间厢房拿回她的帕子。
谁料,江绾才走,便给了人可乘之机。
躲在暗处的叶世伦本来想要临时改主意去跟上江绾,但是想到姑母叶氏嘱他别在这给她惹事,便忍下冲动,决定先摆弄这个身份卑微的小庶女。
江凝正低头寻着帕子,身侧忽然冒出个人来,还是个男人,一时惊得连连退后,连忙去寻春桃和翠喜。不想那人却道:
“妹妹莫慌,我是你娘家哥哥。”
只见那身着锦缎衣袍的年轻公子望着自己,生得倒是年轻英俊,但轻佻的眼神却让人感觉不舒服。而且那不加掩饰的目光毫无顾忌地注视着自己,眼神反而显得癫狂,江凝不自觉又退了两步。
江绾和冬凌此时也到了方才那间那小院子里,冬凌拾起了那帕子,便同江绾离开了,只是江绾并没有按原路走,而是走了另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