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隔着纸袋感受毛爷爷的温度,心里暖暖的。
随行的工作人员将纸袋交到金必手里后就回去了,陪伴金必的只有被冬日冷风卷起的落叶。
好在手里的钱是温的。
金必将纸袋上面的褶皱仔仔细细地抚平后放进帆布包里,左右瞅了瞅,一路哼着歌去了西区。
西区在东区的对角街区,不同于东区的商业繁华,西区是典型的老式工业区。
前些年,西区和东区的发展差不多,但自从关氏集团强势入主东区后,西区的发展就越来越不如东区,加之没赶上经济行情最好的那几年,西区自然而然就成了五大主城区里的垫底。
不过,西区虽然经济发展不行,银行却多的到处都是,几乎涵盖了绝大多数银行业务。
跋涉了两个多小时的金必,此时正捂着帆布袋,在西区最大的银行外站定。
这家银行是关氏投资的私人银行,金必从来没去过。
银行外的礼仪小姐笑脸盈盈地看他,那眼神,那笑脸,好似下一秒就会拉着金必把钱全存银行里。
金必想,是很难有人能够拒绝一位如此美丽动人的小姐的。
但他能。
金必紧了紧布带,在礼仪小姐热切的目光中,转身往另一家较小的银行去。
途中,三四个叽叽喳喳玩闹的小孩从巷子里冲出来,其中一个撞到了金必的腿上,小孩顿时被吓得不敢动,眨巴着眼看他。
金必蹲下,从兜里掏出一把没舍得吃的硬糖,“给你,下次不要乱跑了。”
金必认得他,是他曾经兼职过的店的小儿子,每天都在外面疯玩,经常撞到人。
小孩接过糖,带着小伙伴去了银行不远处玩闹。
金必站起身,脚步轻快地走进银行,婉拒了门口大爷的指引,极其熟练的独自进了自助机。
再次从银行里出来,金必感觉浑身松快,果然没有什么,是比自己亲手将一张张毛爷爷存进去,更舒服的事了。
金必凑近“吃饱了”的银行卡嗅了嗅,然后抬起手找光源。
这是他早年对着太阳看纸币的习惯,金必觉得挺好,很有安全感,便一直没改。
他捏着银行卡的一角,还没来得及好好看一眼,一道风似的影子“碰”的一下撞到他的肩膀,金必手一抖,银行卡掉进了下水道里。
金必回过头,只看到一群疯跑的小孩和一个高大的男人。
他僵在半空的手拐了个弯,下意识打在了“罪魁祸首”的脸上。
来西区视察银行状况,反被一群小孩撞到的关宥突然挨了一个巴掌,人还懵着,耳边就像涌入无数只蜜蜂一样嗡嗡叫唤。
“先生,您把我的银行卡撞掉了。”
“您不应该向我道歉吗,为什么还要踩我的脚?”
关宥回神,先往后退了两步,把自己45码的大脚从金必鞋面上移开,然后他克制着想捂脸的冲动,找了个自认为不错的姿势斜眼睨着金必,“有事?”
金必被他看的懵了一瞬,随即点了点头,重复道:“您把我的银行卡撞掉了。”
此时的金必已经完全将银行卡被撞掉归咎于关宥,因为他打从心里认为,那些小孩子是没有这么大的力气的。
但关宥也是被撞的那一个。
不过关宥忙着凹造型,压根没认真听,也就失去了解释的机会。
但他知道表演的时候到了,他煞有其事地“嗯”了一声,说出他看言情小说多年来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要多少?”
言语之简短,威力之巨大。
但金必觉得他是个精神病院在逃患者,不然有谁会说话像小说里的霸道总裁一样。
金必两排牙贴在一起,僵硬地扯出个礼貌的笑,维持着基本的体面,然后瞅准空隙,准备在这个精神病冲上来咬他前往家跑。
关宥见他没反应,以为是自己这边脸被打肿了不够帅,随即换了个姿势,把被打了一巴掌的半边脸对着风口降降温,对着金必露出了他的完美右脸。
这一巴掌,给他脸都打麻了。
“庄睿,给他一张卡。”关宥迎风,学着小说里那样道。
姗姗来迟的庄睿:“啊?”
关宥重复一遍,“给他一张卡。”
庄睿两眼发直,不可置信的用眼神跟他交流,最终在关宥的再三催促下,他认命地拿出一张刚办的新卡。
果然,兄弟装逼,受伤的只会是他这种小跟班。
庄睿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富三代,但心眼不坏,小时候被宠坏了,是小霸王,中学时被转学来的关宥打了个大马趴,自从以后就成了关宥的小跟班,天天跟在人家身后作威作福,一跟就跟到了现在。
今天关宥参加完庄睿为拉动新餐厅客源投资的大胃王比赛,想着来西区视察一下新投资开的银行,顺路把人捎上了,结果让庄睿看了个笑话。
庄睿给完卡,关宥欲盖弥彰地拉了拉领子,但由于他为了帅气特意选了低领内衬,这一拉,不仅没起到任何作用,还破坏了整体形象。
关宥轻咳,庄睿会意。
他已经不止一次充当关宥的形象小助理了。
庄睿上前挡住金必的视线,拽着关宥的下摆一拉,“呲啦”一声后,一块形状不规则的布被风吹到了金必的脸上,彻底帮他关上了心灵的窗户。
呼呼的冷风从下摆的破口往衣服里灌,关宥忍无可忍,给了庄睿一个脑瓜崩。
金必拿着卡,把布拽下来,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俩。
许是气氛过于尴尬,关宥有点装不下去,在金必把卡递回来时,他没有再学狗血小说里霸总甩钱那一套,而是语气平淡地问了一句,“需要我帮你补办银行卡吗?”
金必扬起大大的笑脸,面上还是那副乖巧的样子,脚底却像抹了油一样滑出去,生怕后面的关宥追上来拿钱砸他。
“不用麻烦了!”金必说。
金必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关宥站在原地静静地看。
许久,他捂着被打麻的半边脸,憋出来一句,“疼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