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学是与星纹学截然不同的存在，施展魔法并不需要将那些不属于大地的星纹写下。

只需要念出世界的咒语——当然，要是有一根辅助魔力运行的魔杖就更好了。

如果说星纹沟通的是遥远的星辰，那么魔法便是施咒个体与这个世界本身的对话。

西番雅的魔力流是黑色的……不知道这是不是亡灵通用的色彩。

她用苍老的声音念出带着奇异腔调的咒语，博尔莱斯仿佛在其中听见了远山的应答，听见那些遥远的声音回荡在峥嵘的裂隙间。

他看见了属于虚无的世界。

头顶是灰黑的天空，脚下也是天空，褪色的大鱼在天空中游动，给这个世界带来斑斓的、破碎的光。

他望见一丛几十万年未曾熄灭的火焰，无名的残骸在火中变成灰烬。

这光景只是一瞬，随后他到达了日落峡谷，入目是熟悉无比的高大云杉树。

按照西番雅的说法，只有少部分人会对传送魔法感到不适，而自己也的确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博尔莱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在辨明方向之后，他朝着波希镇走去。

前后花了不过他七分钟时间，小镇的轮廓就出现在了他前方。

出门时弗格福斯特已经是昏昏暗暗的傍晚，而到了这边之后，博尔莱斯却发现天色看起来居然还变亮了一些。

他按照西番雅婆婆给的地址找过去。

图尔街205号，这个小镇上一共就三条街，十分好找。

他在这间简陋的公寓屋里找到了西番雅要找的商人。

这个开门后就透露出不耐烦的男人在听见“西番雅·维拉尼卡”后脸色一变，接过了那封信。

他拿着信就往屋子里走，走到一半又忽然反应过来，将博尔莱斯也拉进了屋。

随后他将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

他指了指摆在桌子旁边的椅子，椅子缺了半个椅背，他对此熟视无睹道：“坐。”

音色华丽优雅，还带着几分说不清楚的口音，给人的第一感觉就像是哪里的老牌贵族。

这位商人看起来就和这间简陋的公寓房格格不入，平易近人地说，那就是他看起来就比较有钱。

他用一副垂着细链子的金丝眼镜遮住那双如矢车菊般蓝的狐狸眼，矮筒礼帽下露出的铂金色的发丝随意地垂在耳侧，双排扣的深棕色上衣口袋里佩着带链的怀表。

“亏大本了。”他吐出了和气质完全不符的话语，像是和他本身割裂开来，“这笔生意我不能答应，我会睡不着觉的，半夜想起来都会郁闷得跑去酒馆喝三杯因为时间太晚所以比平时贵两铜的烈酒，说不准还会一直想不开，最后投湖自尽。”

“你也不想我这样年轻有为的叔叔因此死掉吧，所以请务必将这封信带回去。”男人将信纸连同信封都推回博尔莱斯面前的桌面上。

他越想越愁，愁得开始冒汗。

他取下帽子擦了擦汗，铂金色的发丝在夕阳下闪着光……看起来更有钱了。

原来真的有这种长得十分富有的人？

虽然这个男人一说话就会暴露他抠门的本质，但博尔莱斯依旧有些惊奇。

感受到博尔莱斯的惊奇的目光，男人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于是他又把帽子戴了回去，遮住自己光鲜亮丽的一切。

他愤愤道：“你知道的，这会让我看起来很有钱……这绝对是任何一个商人都不想要的！”

“我是达伦·阿奇伯德，一个倒霉的小商人，拜托了，请务必把这个收回去，这个小商人已经足够倒霉了，不能答应这笔交易。”达伦·阿奇伯德双手合十，弯腰低头，万分诚恳地请求道。

“博尔莱斯·斯卡雷特。”西番雅婆婆告诉博尔莱斯和商人互换名姓是交易的第一步，而第二步是……

“你只有一个选择。”

第二步是威胁他的小命。

一把苍白的骨刃抵住这个倒霉蛋的脖子，却让两人都僵住了身体。

看着那把凭空冒出来的刀，博尔莱斯差点没绷住自己的表情，却还得假装那是由他控制的。

西番雅婆婆在教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说是这个威胁啊！

“英雄！好汉！饶命！！我答应了！我这就去办事！”达伦瞪圆了眼睛，连连求饶。

早知道会这样，他就不去招惹亡灵一族了！这群阴暗！狡诈！血腥！变态的暴力狂！

博尔莱斯恶声恶气道：“今天就要办妥。”

“好嘞——”达伦飞速露出一个满分的、充满服务热情的微笑，指了指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他委婉道，“我这就去。”

*

【棕色的土地上，他们的生命线将永远不会相遇。

在时间与安眠中遗忘，沉默地寻问那孤独的火焰是否依然燃烧着。】

——来自不知名的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