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下雨了。
解决了偷花兔的博尔莱斯抬头看着忽然变天的天空……印象里已经有很久没下过雨了。
灰沉的天空中有漆黑的鸟儿结伴飞过去,很快就不见踪影,随后是另外的鸟群出现在天边。
弗格福斯特的居民总是说:在没有太阳的日子里绝对不要抬头仰望天空,那些朝着雾沼飞的鸟儿,谁看见它们谁就会被霉运缠上。
博尔莱斯至今不知道那种黑色小鸟的名字,它们也从不在这里落地,从没给过他仔细观察的机会。
每当提起它们,邻居们总是讳莫如深地摇头,博尔莱斯只知道鸟儿们总是朝更深的雾中飞去。
三月兔们的问题完全没得到解决,这群家伙坚定地认为妈妈离开后这片山坡就属于它们了。
不,兔子们的说法其实是:这片山坡该还给它们了。
博尔莱斯也不清楚这片山坡到底归属于谁,兔子们说它们已经在这里住了几百个三月,是妈妈抢走了这里。
【那个魔女,赶走了玛奇们!抢走了玛奇们的山坡!种满了星星花却不准我们吃!】
领头的大兔子气得发出呼呼的声音,似乎兔子们生气的时候都是这样。
博尔莱斯注意到了它对戈露恩的称呼,不是女巫,更不是克鲁,是魔女,魔族下的一个分支……但这并不重要,少年只是站在山坡上目送那些兔子蹦蹦跳跳地离开。
是的,并不重要。
因为那是他的母亲,所以不管怎么样,她永远都会是正确的。
看着逐渐阴沉的天空,博尔莱斯搬来几块石头将告示牌与泥土相接的地方加固,迎面而来的风吹得山坡上草叶攒动。
山坡可以还给兔子,但禁止任何一只兔子偷花……嗯,至少偷吃的速度不能比星辰花的生长速度还快。
大雨落下来了,博尔莱斯抱着柯尔坐在屋檐下,要求出门看雨的小兔子兴奋地看着雨滴落下。
柯尔仰头望着雨水一滴滴地坠落下来,在地上、树叶上溅起皇冠状的漂亮水花,它抖了抖耳朵:【从没见过这样的雨!灌木丛里的雨都是滴答滴答的。】
幼藤反驳道:【明明是全部都忘记了,灌木丛里也会有大雨,蠢兔子。】
可惜它的话只有博尔莱斯能够听见,小兔子丝毫不受影响地盯着那些在破碎时发出啪嗒啪嗒声的雨滴。
那你见过很多大雨吗?博尔莱斯问,随后便是一愣,他在这时才忽然发觉他还不知道这棵幼藤的名字,又或者它是否有名字。
像是潜意识里默认了自己知道怎么称呼它一样,所以从没问过。
听见博尔莱斯想法的幼藤也是愣住了:【名字?应该有的。】
真奇怪,这只兔子都有名字,而且还是这个营养不良的幼崽亲自给兔子取的。
但它的名字呢?藤的名字是什么?幼藤茫然地蜷起它的藤条尖尖。
它不能接受新的名字,但又想不起来它应有的名字:【我不记得了,但有人给我取过名字,我应该是有名字的。】
【到底是什么呢……】方才还兴致勃勃地举着叶子接住那些顺着屋檐留下来的雨水的幼藤缩了回去。
它安静了下去,不再说话——应当是琢磨它自己的名字去了。
到底是什么呢……
博尔莱斯给柯尔遮住那些飘进屋檐的雨水,这只兔子明明非常不喜欢自己变得湿漉漉的,每次碰到水都要一惊一乍地跳起来,这时候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雨水也是可以把它变得湿漉漉的东西。
他也仰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看着雨水坠落下来,他隐约记得自己小时候是讨厌雨天的。
博尔莱斯开口问:“那柯尔见过打雷吗?”
【轰隆轰隆?】
“对,雷声是轰隆轰隆的。”说出这话的少年脸上出现些许回忆之色。
别看他现在十分不理解那些会望着花发呆一整天的邻居,其实小时候的他也喜欢浪费时间。
坐在屋檐下望着太阳爬起又落下,一坐就是一整天,就像是那些长生的种族一样,把时间看作用来挥霍的东西。
所以他小时候讨厌下雨,也讨厌轰隆轰隆的雷声。
因为雨天看不见太阳,四处都暗沉沉的,像是……像是什么来着?博尔莱斯一下子卡住了。
可能这就是属于人类的健忘吧,人们总是很容易就把自己的童年忘记了,记不住小时候的自己害怕过什么又喜欢过什么。
博尔莱斯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想不起来自己小时候的想法了。
要是让现在的他在好端端的晴天坐在屋檐下看一整天太阳,他恐怕说什么也不会答应……当然,妈妈吩咐的除外。
正因为是雨天,他才坐在这里陪柯尔看雨——雨天能做的事情很少。
但为什么不趁现在去制作一点药剂呢?家里储存着的材料相当齐全,足够制作大部分平凡级的药剂。
也许他该想想哪种药剂更加赚钱了——为了给藤蔓买它喜欢的食物,博尔莱斯喜欢这棵藤蔓开心时候的模样。
坐在屋檐下的少年开始思考起来。
治疗药剂?但治疗药剂针对的是外伤,这个偏僻的地方并没有很多需要这种药剂的人,冒险家与户外工作者是治疗药剂的主要需求人群。
波希镇甚至连冒险家酒馆都没有,镇上的协会也破破烂烂的,像是十年没增加过新人一样。
因为这里没有适合探索的地方,靠近森林和雪山的城镇才会有更多的冒险家存在。
再做一些舒缓药剂?可惜红鸲羽毛又用完了,乌鸦羽毛倒是剩下一大把。
博尔莱斯想起了那个因为倒霉而死去的盗贼,他并没有见到那人的死状,只是从米拉贝尔的只言片语中得知——“我看到有一些老鼠从他身体里爬出来。”
盗贼并不是指那个男人是个小偷,盗贼是战士之下的一个分支,拥有的异血赋能和练习的技艺都偏向于潜行和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