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城头,三五文钱的能做个甚?
闲客惯会吃那新鲜物,眼下闻着浓郁的鸡汤味儿,又亲眼见证那浑圆的面团被扯成一根根粗细均匀的长面,当即走不动道,放话要吃那第一碗鲜汤捞面。
瑛娘却诚实拒绝,道:“叫几位客人失望了,这头一碗已经有人付了定钱了。”
鲜面过水便能熟,瑾娘紧盯着瓮里面条的火候,只见一透便赶紧捞进了碗。
而瑛娘正站在另一瓮前,接过面碗,先夹了鸡丝铺在面儿上,又拿了汤勺舀了满满一碗浓稠鸡汤浇在上头,顿时催香入鼻,惹得围观的闲客和三房一家子都不禁口齿生津。
甚至闲客之一丝毫禁不住诱,也不嫌丢脸,直愣愣盯着面碗,还抬手擦了擦嘴角,“真香啊……”
瑛娘只笑了笑,将面碗塞给汪辰捧着,转身又取了一只净碗夹了三筷子鸡内腑,一并交给汪辰,催他赶紧送与守城卒去。
涉及士卒,汪辰也顾不得为两个妹妹的手艺惊叹了,一手端着一只碗,两腿一抡儿便往城门疾步而去。
他人一走,闻着汤味儿的闲客便一窝蜂围了上来,直叫瑾娘赶紧给自个儿也来上一碗。
“我要素的!多舀些汤!”
“我倒愿尝尝你家这鸡肉,瞧着金黄便觉得香!”
“那是油炒的吧?给我也来一份肉的!”
“那菜叶子我瞅着新鲜,给我烫一份!”
“那浇头我瞅着不像只有酸菜?给我来一文钱的尝尝味儿,要好吃下回我还多加浇头!”
除了一应用具,带来售卖的东西瑛娘都不想再往回带。
只是鸡内腑这东西寻常人家皆是不吃的,不然送与守城卒那份也不至于另置一碗分装。
这话不得明说,瑛娘便笑答闲客,道:“客人慧眼,这酸菜酿的浇头多少也算个荤腥,不过有人却觉得好吃,有人却觉难以入口,我家便只定了这一文三夹的价。”
闲客觉得她实诚,如此倒是心喜非常,“便是地龙做得香我也能吃两口,赶紧捞面吧!好让我尝尝这到底是个啥好味!”
如此热闹之际,瑾娘也顾不得羞怯了,连忙扯了四五份面条齐齐下锅,瑛娘又左右招呼、接碗浇汤,两姊妹便在这一方小摊前忙活了起来。
三房陈氏看着热闹直咋舌,推了一把楞头呆脑的汪点书,便搁好鸡蛋篮子上前帮着瑛娘招呼闲客。
待这打头的闲客吃上热面,另头送面的汪辰也拿了只空碗回了档口,“七妹,那军爷说晚些时候下了值再把另只碗送回。”
“行。”
汪辰歇了口气,见自个儿亲娘和两个妹妹忙活得不可开交,忍不住“啧啧”两声,扭头与汪木匠和汪点书道:“阿爷,爹,我瞅着咱摊子这架势,怕是城头原先那些个面摊子都是比不上的啊!”
汪木匠早在第一波闲客端上面开吃时便稳了心态,知这摊子一时半会儿冷清不下来,便点了汪辰与他一道走。
“老三,我带辰子去逛逛,你就留着帮个下手。”
“知道了,爹。”
汪辰也记挂着找个正经活计好相看,顿时不好去看那闲客呼噜面条了。
爷孙一走,汪点书也上前帮着拾掇起闲客吃完的碗筷。
只汪木匠带来的小桌摆了菜篮子、生面团、酸菜浇头和家里头要典换的鸡蛋,闲客倒不好上桌了,因此有些怨言。
“明个儿你们再支摊子可得多摆两张桌,我们这儿空坐着端碗吃,叫亲朋好友的瞧见该嫌我们不讲究了。”
汪点书听罢有些为难,嗫嚅半晌没好意思说搬这桌凳进城如何不方便。
见状,瑛娘让陈氏上了手打汤浇头,过来把汪点书收好的碗筷放进盆中以备清洗,这才赶了他去给瑾娘和陈氏打下手,自己与闲客解释道:“我们家是头回做这面摊子,早间出门急,倒是忽略了这点,明个儿一定多置几张桌子方便客人。”
面条滋味好,闲客自然不与她为难,闻言点了点头,掏了铜板结过账便走了。
瑛娘索性不再搭手,悠哉哉在旁看了片刻,见那头陈氏和汪点书也做顺了手,便打算也去东市里头逛一逛。
“姐姐,三叔,三婶,我去看看哪家能有多的桌凳能借,碗若来不及洗便先放着,等带回家再一并洗。”
三人却是忙得没空与她多话,瑛娘偷着乐了乐,便转身往东市去了。
县城富户扎堆,东市这等“平民”之地却也不见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