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点柱是个榆木脑袋,管这一家子算盘打得多响,他都只管埋着脑袋烫他的粉皮。
徐氏对这个大儿实在没恁多言语,只好叫瑛娘越过她爹来做主。
总归是她琢磨来的,哪样主她做不得?
瑛娘觉得无甚所谓。
这买卖与谁做她都在家头坐着等收钱,只是这薯粉不止一房来做,又是卖给自家做营生,倒不好定价过高,她也不好多分了利。
瑛娘估摸着算了下盈收,便与陈氏照实了说,“番薯虽贱价,做成薯粉却很是费功夫,若卖给外人,那我必定给个一斤三十文的价,但三叔三婶要买了去捞粉,这薯粉便定个二十文,叫我爹和四叔挣个辛苦钱,不至于亏了这独一家的名头。”
一百斤番薯出粉不过二十斤,这一通水洗、晾晒,又是独一家的,卖个二十文也不算太狠心。
只是一斤薯粉只能卖个十份,还需得加了浇头才好作一份卖才好吃,一碗定五文便觉有些贱价,陈氏琢磨了一阵,便想按六文一碗来卖,如此不显得比卖面差,也能多些盈收。
想罢,又趁机与徐氏道:“娘,若多做这粉条的买卖,只晨间两个时辰可是不够了啊!且打咱多了烧兔子后,来咱摊子的食客也是多了不少,百来碗面不消两个时辰就能卖完。要不我和老三从村头交好的几家借桌凳吧?大不了受些累,拉了板车去城头。”
三套桌凳借一天,便是一家给个一文来钱也是叫人高兴的。
只是家里头只有一架小板车,拖不得恁多东西,还得叫两老口再贴补贴补,制备一架大的才行。
陈氏一说徐氏就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没好气瞪了她一眼,只叫瑛娘先谈怎么分利。
这营生暴利,瑛娘也是为着一口吃的才做,便道:“爹和四叔辛苦,这薯粉我就取一成利,剩下的奶和爹、四叔均分。”
瑛娘和汪点柱加起来算得大房得了四成,但这一家子全靠瑛娘,也没甚好计较,徐氏点头允了,这才点了陈氏和汪点书去正房摆谈去。
这几日各房氛围极好,便是何氏这个话少的也常给瑛娘笑脸,眼下四房总算得了个来钱的消遣活儿,何氏也更亲近了些,待得灶头忙活的汪点柱歇手,她便抱了宽粉条子问瑛娘想如何吃。
没得辣子,这粉条自是拿酸菜炖更好味。
瑛娘与何氏商量了用量,扭头又去菜园子掰了一颗菘菜,这才叫何氏切了肉一锅炖了。
肉都吃了,自也不差这一顿大白米饭。
况且灶头的米都是徐氏先打好的,何氏掂了掂量便知今晚也是吃干的,且叫了瑛娘出去等着,便一锅炖菜,一锅熬煮沥米蒸饭,放手忙活了起来。
除非饭菜,先头瑛娘教三房打粉用剩下的粉糊自然也不得浪费,捞了粉用炖菜汤水一浇,也叫一家子老小吃个鲜。
这一顿可叫一家子老小吃了个肚饱腰圆。
吃得好才好使劲儿去挣钱。
隔日一早,老汪家又整家儿忙活了起来。
大房自与四房每日保够三房的薯粉需求,二房也是铆足了劲儿拉驴推磨,三房则起得最早先借了别家的板车拉了桌凳往城头去。
那些个忙营生,家里头云氏、何氏忙完家里的活计也没闲着,带了小林氏在院儿里头绣帕子,瑾娘则被云氏拘在了屋里绣鸳鸯——练熟了手才好叫瑛娘染了红布来绣喜帕。
汪木匠和徐氏也是难得清闲,瞅着各有事做心头便觉满意,扭头再看,却是瑛娘带了玥娘和汪连闲得在院儿里招鸡逗兔,追来打去,连衣摆扫过拂倒的笤帚都懒得捡一下。
“……”
徐氏看不过眼,偏这瑛娘如同老汪家的财神爷,眼一闭便出了院子,自去村头找别的婆子摆闲取了。
汪木匠倒觉闲趣,看过一阵也去了杂间寻摸工具打样,算好了工量,春耕后才好上山找木头。
又待七日,家里头女眷绣的帕子也叫汪点德挑出去卖了个干净。
二房这几日菽乳卖得多,自是汪点德和汪会分两头各去卖,汪点德比汪会能说道,一日里总比汪会卖得快些。
这日拿了帕子去,汪点德便使了个心眼儿,转找那爱俏的姑娘、婆子说话,摆闲正待热闹时,他便趁机拿出帕子销。
“那些个婆子可真肯掏钱!十个、五个的铜板给得比买咱家菽乳还痛快!”
二十条丝绢、四十条棉绢,汪点德本意分得四五日多去几个村口销销才好,没成想这一日走过四个村儿就给全卖干净了。
绣好的帕子能销出去,云氏最是高兴,当即点了自个儿二十张帕子的几十个钱给瑛娘,好叫她来日再去城头买些布块回来染绣。
瑛娘也没推拒自家亲娘给的利钱,笑着将钱一收,又叫何氏与小林氏赶紧结了。
何氏和小林氏正高兴,也忙不迭点了钱来叫瑛娘收好。
“过两日我就去城头买新布,五哥六哥再帮我摘些上回染蓝的那草儿回来。”
这几日山头陷阱收获甚是不错,汪文、汪武两兄弟天见不亮就盼着上山去,被支使了也是满口答应。
“那蓝染确是不错,回头三哥买来布,出了钱叫妹妹染,再裁两身衣裳,可不得叫三嫂喜欢啊?”
“……”
汪辰的媳妇儿还没影,汪武一提倒叫徐氏和陈氏想起半月前想让瑛娘去换亲的尴尬事儿,两人一心虚,气短之余,瞪了汪武便遁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