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幼时被百姓奉为天命开始,他的人生便陷入了灰暗,所以这些人的死于他而言,何尝不是件大快人心的事?不过……在这些人面前还是要装一下的,他可不能让这些因为他较之别的王室心慈而效忠他的人觉得他……可怕。
静慧来时,许羚已经带着小香将她的家人都安排好了。所以在瞧见他时,她还有点不敢置信。
这厮按捺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机会了,不想着如何光明正大的上位,还来找她干嘛?难不成是因为她的身份暴露了,所以来抓她立威的?
“这位小师傅,您有何贵干啊?”
许羚挑眉,果断装作不认识。
“施主,小僧瞧见您家中有人去世,所以来为他们诵经祈福。”
静慧转着他手上的那串佛珠,倒是有点得道高人的样子。许羚瞧着他身边站着的人,心里有底,侧身给他们让了个位置。
“那就有劳这位师傅了。”
静慧从她身前经过,同她使了个眼色,接到目光的许羚将注意落在了后头这人身上。
瞧着倒是个练家伙,只是不知是谁安排的了。
“哥哥。”
小香怯怯的声音传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出神,于是她赶忙低下头去看小香,“怎么了?”
“我不喜欢他们。”小香扯着许羚的袖子,将她拉到与自己平齐的位置,凑到耳边小声说道。
许羚往内瞧了一眼,而后揉了揉小香的脑袋以示安抚,“哥哥知道了。”
将小香送回房间后,许羚抬脚往正屋里去,却见屋内只有静慧一人,于是开口问道:“跟着你来的那个人呢?”
眼前这人盘着腿坐在地上,宽大的袍子外扩似圆,将人圈在其中。他的面前正对着她从外边带回来的几具尸体,嘴里念念有词的,不明真相的人绝对会相信他是真的来诵经祈福的。
但是,许羚眼睛一眯,抽出腰间的软剑,毫不犹豫地便朝人刺去。
地上的人也似早有准备,在她动手时一个侧倒,在地上一转便站起了身。
他拽着长长的帘布挡在身前,在躲过许羚的一个绞杀后,终于叫了停。
“等等。”
他看着人,笑道:“施主为何无故对小僧动手啊?”
“无故?”许羚闻言笑了,她示意了下地上躺着的尸体,说:“要不是人是我一具一具拖回来的,我兴许就信了你的话。”
她伸出脚来将正当中盖着的白布扯下,那躺着的尸体毅然就是刚刚随他进来的那个男人。
只见他的脖间有一道红痕,鲜红的血还在不断地往外冒着,想来没死多久。
许羚抬眼看向案台上的烛台,血迹犹在。
“你来这儿就是为了杀人?”
“呵,当然不是,小僧是来感谢你的。你难道不觉得他现在这个样子很眼熟吗?”
能不眼熟吗,你爹不就是这样死的。
许羚白了他一眼,同时也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但她并不打算顺着他走。
“静慧师傅,您可以走了。”
“走?不不不,小僧可不会那么快的离开,至少,要等到他们来了才行。”静慧笑了,虽然许羚并未走进他留下的陷阱,但也正因如此,他感到了无比的快乐。
“施主,小僧当真觉得你十分适合留下,要不,你就别走了,它大景能给你的,小僧我也可以给你啊。”
不知为何,许羚从他的脸上看出了狰狞,就像是得了癔症前尚留着一丝理智的模样。
想到这儿,她默默地提高了警惕,耳边他的声音仍在回荡,就像是恶魔的低语。
“小僧幼时有幸得了天命,但至此却再无宁日,那珈蓝寺是囚笼,是地狱,是让人生不如死的地方,他们想要杀我,层出不穷地让人来,小僧能活着长大,当真不易。施主,你为人心善,还帮我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麻烦,想必,你是愿意帮助我走到最后吧。”
“所以,我进城时那一堆关注我的人中便有你的手笔?”
许羚听着他的话,脑中如拨丝抽茧般开始将这几日来发生的事拆开,至此,她算是发现了,原来,他下的棋比她想的要早上许多。
“是。”他面上有惊讶,但随之来的就是喜悦,看,他果真没看错人。
“所以,你是故意在大臣们寻到珈蓝寺时不出现的?你已是天命所定不是吗?”
许羚当真不解,目光尖利地看着眼前这不将人命当作命的疯子。
她早该想到的,这样的人长大,能是什么正常人,看来她当初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还是轻了。
“嗯,没错,你说的都没错。我是故意在他们来寻我时不出现的,因为我了解我那几个兄弟,我知道他们一定会为了逼我而做些什么,你瞧,我想的一点没错。”
他的眼睛不知何时起浮上了一层厚厚的血丝,此时他扯着嘴角在讲话,似笑非笑的,已是疯狂的前兆。
“那群人难道不该死吗?要不是他们口口声声地说我是天命之人,我就不会被他关进珈蓝寺,也不会日日夜夜担惊受怕,我只是想活着呀。现在,我活下来了,那我受过的罪和伤害总要有人承担吧,况且我只是报复回去了而已呀。”
“你躲避不出,利用他人屠戮百姓,后又作悲悯之态,以弱对强,让人对你心怀感念,后边呢,以你唾弃的天命之人的身份外加害你至此的百姓的感激,一帆风顺地登基上位,将一切捏在手中,以笑世人蠢钝如猪吗?”
“忽图珏,那即已如此,你又为何口口声声称说九皇子已经死了呢?”
许羚对上他的眼睛,而后在一双晦暗不明的眸中得到了一句话。
“许羚,你当真不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