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置好母亲,他到外面去寻云孤光。
云孤光给玉玲珑输送了大半灵力,又跟他缔了主仆契,应该很累。
“我把你身上的蛊解开。”千归兰轻声说。
云孤光闻言睁眼:“好。”
有些蛊,千归兰布下的速度很快,解开也很快,几个术法就解开了,并非需太多妖力,只需一引一动,而蛊自消减。
天资不足,蛊术来补。
还剩下最后一只蛊了。
这只蛊有些别样,本来…没想着这么快就要解开,甚至、甚至想过一直被解开。
千归兰有些犹豫不定,便跟云孤光说:“等寒池回来,我就给你解最后一只蛊。”
云孤光自然首肯。无论这妖在怕什么在顾及什么,谁还没有个防备心?就算是承天道立契,要千归兰十足十信任他,也不该急。
昆仑山中,寒潭洞旁,寒池。
此洞本无名,独有一寒潭池,便称寒潭。
洞有何物?山冰地莲而已,再无其它。
云孤光背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玉玲珑,就这样由小妖引路,一起走到了寒池。
“你母亲昏迷不醒,只因身上有蛊,你应该早已知晓?”
千归兰点点头。
“这两年来,你以妖力活络她的经脉,其经脉所成已是极限。现如今,只能把她封印在这灵力充足的地方。”云孤光道。
玉玲珑灰布裹身,盖住其一张疲惫闭目面容,她的孩子却依然能看见她。看见她的痛。
“那这封印可会对我母亲不利?”
千归兰没修习过术法,他不懂何为术何为法。只觉封印不好。封,封脉。印,印成。
“不会,我当以法器为引,祭出一个护命阵法,保你母亲周全。你若不安,可置蛊虫合于阵法,守护在这。”
“她于我,不过有你一丝联系在,我无暗害之心。”云孤光说得正经坦荡。
千归兰没再相问了,他的仆从,很是厉害。
云孤光施法念语,启阵封印,赤霞光又大盛,看得千归兰心里惶惶不安,强忍着手抖。
许是看千归兰情绪尤为低落,云孤光便边布阵便与他说话。
赤霞光为他的脸添几分红,不知是地府红,还是喜事红。
“你随我到人族去,玄机门内徐家阁老徐乐山,他知七界众事,定可救你母亲性命。”云孤光道。
千归兰看向云孤光侧脸,红线镀其身,他于山间掉落,本以为……是比自己还要悲惨的存在。没想到,他意外出现的人族,如天赐一般,似天愿,带给他希望。如幻似梦。
“我会去的。”小妖言道。
为了母亲。
阵法大成。
曾留名神榜的巫蛊圣手真仙之姿态的玉玲珑已被封印,云孤光又在外面布下千年寒冰遮掩。
若是换个人来,定是会百般骄傲、百般傲气,而云孤光却似何都不存在一般。
若要再提起玉玲珑,定是会同“吃饭没?”一样随意。
隔着彻骨寒冰,千归兰深望母亲沉睡的面孔。
万种前尘、千种纠葛,一一闪过。
玉玲珑面对他,是强大的,亦有笑意温柔,只是随着父亲的离去,笑容逐渐染上了哀愁。
千归兰泪流出,却无关于情,此为离别之泪。他没有理会,只是闭眼靠在最接近母亲额头的地方。
“等我。”
等,等他变强,等他找到办法,等他找到那个去往妖界皇都城的父亲,等他弄明白一切。
千归兰本就打算去人界,那是一个大千万象的地方。妖皇城,更是深深埋在了他心里。
一切的一切,若他活,就不会放弃。
又是风,昆仑山无处不风、无处不寒,风中传来几抹气息,纠缠复杂、密不可分,理不清。
他们回到了那处小别院。
小别院东西不多,但杂,都是一些炼药的工具和药材,千归兰珍藏的首饰衣物,闲聊时做的小人偶,银狼的一些物件,还有蛊书……
这些统统都装进了云孤光的储物法器里。
收拾完,云孤光拿出来一碟映日荷花点心来,唤千归兰来赏月时吃。
映日映日,就该白日暖阳时吃,但昆仑山阳真少见,幽月也少,没那么多讲究。
千归兰抬头望天,月亮好大,以往他都会在屋中陷入沉睡,也无心思赏月。
“阖眼,我为你解蛊。”千归兰道。
云孤光不明所以,但随心随行,他照做。
闭与不闭对于云孤光来说并不太大差别,小凤凰只说了闭眼,又没说关闭五感。
云大少主灵机一动,钻了主仆契的空子。
他等了十几个呼吸,以为这个解蛊术法既需好几种咒语,又需极其严密。
毕竟蛊,属于独门功法,不可轻易外传。
突然,一个柔软触感出现在他的额头上,指尖一划,气息一扫,转瞬即无。
“解好了,你身上,已经没有蛊了。”
云孤光睁开眼,眸色如流水深静。那只妖在月光下,看不清,需要多仔细看看。
云孤光说:“解的何种蛊?给旁人下过吗?”
千归兰见他好奇多问,好心解释。
“这是主仆蛊,还没有给人下过。你想修习嘛,我可以教你,不过,不能对我下。”小凤凰得意,想学还不一定能学会的。
“……”
“你以后,不要给别人下这只蛊。”云孤光道。
暗处有影动,好像鬼面判官一闪而过,为雪山夜月添几分冷色。
“为什么?”千归兰不解。
“我中了这只蛊之后,心头发慌、头脑发胀,总觉心上有异。”
“即便你刚才解开了这只蛊,我依然……”
“这只蛊,好像有很多额外的症状,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此三句话一出,小凤凰有些懵。主仆蛊不是玉玲珑亲手教他的。
但他也没学错,一步一步按照蛊书上来的,很有把握。
难道蛊术本身出了问题?
云孤光又按着太阳穴,道:“这里,针扎一样痛。”
千归兰也按着他的太阳穴,医者仁心。
“这里痛?我记下了,别处呢?”
云孤光抓住他的手,将之放下,“没有了,只有这里。”
千归兰想抽出手来,但云孤光握得太使劲了,他挣不开。
“你是不是太疼了,身体僵硬?先放开我。”千归兰又奋力想抽出手来。
云孤光将他的手松开放回去,道:“我好多了。”
好似方才,就是病人对医师的祈求一般。
云大少主也琢磨了……凤族公主家的妖,难道就不是妖了吗?说破了天,也还是个小妖。
凭他的身手,抓得住。
云孤光眼中除了大片大片的雪月磷光,还有别样雪景。是随口说得二十一年间,不曾有过的。
或许……不止二十一年。
赏月共无言。